掐指一算,汶川地震已经过去15年了。
15年呐,弹指一挥间。
但作为亲历者的我来说,那一刻仿佛就在昨天。
这一历史事件,是我少有的不需翻阅任何史料就能清晰忆起的。
当天
2008年5月12日,同无数个窸窣平常的下午一样,我和小伙伴相约去上学。
14:28左右,刚走到教室门口,眼前突然骚乱起来,紧接着整栋教学楼开始沸腾。
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地震(从来没有经历过),还富有想象力地以为是某个明星来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同学们已开始纷纷涌向门口,在一阵“快跑”的呼喊声中,我没有多想,从众心态让我跟着大伙往楼下冲。
在楼梯间,不停有碎石块、灰尘掉落,伴随着摇晃的楼面。我这才意识到,灾难降临了。
到达地面,眼前的“奇观”让我目瞪口呆:瓷砖铺砌的地面泛起阵阵波浪,物理书上的波形图此刻正在现实世界上演。玻璃幕墙高频地震颤,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周围的楼宇犹如倒挂的钟摆,剧烈地晃动,再炫的电影特效也仿真不了这种身临其境的震撼。
在地震波的强烈作用下,我突然眼前一黑陷入晕厥,大脑失去意识。
足足十多秒,我才被人潮的涌动、呼喊拽醒,发现自己已经瘫在地上。
我定了定神,立马跳起来跟着大部队冲向操场,到达时已是黑压压一片。
一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魂未定、不知所措。
回过神来后,所有人开始联系亲人,互报平安。紧张的气氛仍在继续。
一阵漫长的等待后,班主任走到各自班级的中间,简单向我们科普了地震防护措施,并宣布放假,开学日期等待通知。
放假的消息没有迎来满堂彩,而是沉默。这是我经历的唯一一次开心不起来的放假。
随后家长陆陆续续地接走操场上的学生。
地震停止,而人心里的震却没有衰退。
我所在的县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强度的震感。
5.12当晚,几乎全县的人都没有回家,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体育场、绿地、公园、广场,甚至大街,只要是平坦的开阔地,都是人。
深夜来临,帐篷和地铺在地面蔓延开来。另一边,则是灯火通明的茶铺,同样人满为患。
那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讨论地震的声音不绝于耳。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汶川救援”、“余震预测”、“专家解析”……的新闻中度日。
以及在“明天还有更大的震”这类假新闻的支配中延续着恐惧。
好几次,大家都被假新闻骗出家门,通宵达旦。
带来恐惧的不只是物理灾难,还有人心。
余震
对于当时十几岁的我来说,后续除了经历物理上的余震之外,还经历着心里的余震:一幕幕未曾见过的灾难画面深深刻进心中,一个个生离死别的故事重复上演。
我们身处灾难的边缘,目睹着灾难中央的哀嚎。
地震的影响,不只是对人心的一次重构,也是对整个社会系统的一次洗礼。
震后催生了一些特殊的社会规则:志愿者标兵、重灾区补贴、高考加分……
这些社会规则的改写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
同时也经历了一次世间百态的沉浸体验。
有的人用身体救下孩子,有的人趁机发着灾难财,有的人默默无闻送温暖,有的人蹭到表彰平步青云……
感动和悲壮同时,伴随着离谱和荒唐。
在任何时代背景中或者事件影响下,社会都是千姿百态的。
之后的一两年,时不时有余震发生,最大的一次达到六级。
而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亲历者或多或少都形成了“地震免疫体质”。
一般的震感,是不会让老师停下手中的粉笔,更不可能出现集体逃难的画面。
到后来,我们甚至仅凭感觉就能八九不离十地判断地震有几级。
对我来说,汶川地震的波在衰减,但永远不会消除。
后来
到了大学,班上的同学均来自五湖四海。
他们大多都对汶川地震怀有好奇心。
我给他们讲述了当年地震现场的经过,但显然他们的脸上没有反应出感同身受。
直到2013年,芦山地震的突然降临。
当时我住在19楼的公寓。
早上大概八点半(记得没有那么清楚),剧烈的摇晃把我从睡梦中拽醒。
是地震,我不假思索地判定。
要不要起床跑下去?纠结了几秒钟后,我随即告诉自己:算了,听天由命吧。
身处高层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性。
我索性继续躺在床上,刷起手机。头上的吊灯摆出了夸张的幅度。
震停后,我立马到学校。
果然,人满为患。
许多外地的朋友和当初的我们一样,眼神中布满了恐惧。
而我,淡定地听他们的讲述着经过和感受。
我心想:现在的他们,一定能对我曾经的描述感同身受了。
汶川地震,是我心里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
也让我明白了:
灾难面前,人人渺小。
我们接受大地的馈赠,同时要吞下大地的惩处。
它若要不由分说地吞噬我们,那就跟它走吧。
如果幸存,那请记住它带来的惊魂丧魄、心灵颤抖。
以及放下傲慢,保持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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