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未成年的少男少女站在我和同事的面前,他们手上的小动作,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屋子里光线好暗,昏黄的灯光并没有将这间土坯房照得亮堂一点,只是墙面上裂开的大口子,像是被撕扯开来的伤口一样醒目。我环视了一遍屋子:一张老式木架床,一个乡下人家常见的储存粮食的矮柜子,一张桌子和两张条凳。这些再简单不过的陈设真是没有一点烟火气。
同事先开了口:“你们四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他的问话在提醒我,我们是来找这几个孩子的。四个少年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声不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我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可是又该怎么开口问呢。
“屋里就这一张床?”
“嗯”
“你们刚才怎么睡的?”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我们很担心你们,所以,有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如实地告诉我们,否则一旦有什么后果,到时候老师想帮都帮不了你们。”我把“后果”这两个字说得很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语言,我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听出我对他们的担心,也能听懂这件事的严重性。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说:“我们……我们睡在一起……”其实,我是希望他们骗骗我,但又希望他们能诚实一点,我心里也在祈祷,睡在一起不等于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该怎么问,我真是开不了口。我能想到的就是让同事去问男生。我示意两个女生跟我到门外去,同事很快领悟到我的意思了。
我们站在门外的屋檐下,虽然是六月的天,但夜晚还是有一丝丝的凉意。除了门缝里透一溜灯光外,再没有别的亮光了。三个人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等着屋子里的人问完话再进去。这样的等待有点像囚犯等待宣判的感觉。屋里人说什么,我们听不太清楚,可能是田里的青蛙癞蛤蟆什么的太吵了吧。我有点烦躁了,问什么东西问这么久,到底情况怎么样?我想推门进去,又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我看到了同事那张冷峻的,严肃的脸,又看到了两个男孩歉疚的神情,霎时,一切都明白了。
“走吧,先回去。”同事说完又转过头对两个男孩说:“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睡,明天一早到学校来。”然后,我们就带着两个女孩走进了夜色里。摩托车上因为多了两个人,在路上就歪歪扭扭起来,一路上没人说一句话,漆黑的田野上只有一束灯光和摩托车突突突的声响。
……
我把两个女孩带回我的寝室里,给她们倒了热水:“这件事,我必须跟你们的父母联系。”她俩没说话,只是泪汪汪地看着我,眼睛里透着内疚,委屈和迷茫。看着她们,我心里酸酸的:多好的年纪呀,父母就这么放心地把她们放在家里,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周末。我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平静一点:“因为,你们……有可能……有可能会怀孕。”两个女孩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但眼泪能冲刷过去吗?有些事的责任可能不全在自己,但最后付出惨痛代价的却是自己……
后来呀,这两个女孩子,一个转学了,一个辍学了。辍学的那个女孩我后来遇到过,她抱着孩子,和我面对面的碰上了,然后装作不认识地走开了,也许,那晚和她有关的人都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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