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东阙不远处就是丞相府,丞相府与未央宫遥遥相望,未央宫的东门对着丞相府的西门。丞相府有三重门,外门、中门和阁门。从外门而入,来到中门,需等待禀报,得允许后方可进入。
进了中门,迎面会看到一座甚伟的宫殿,汉制,不仅皇帝有宫殿,丞相府也有宫殿。此宫殿名唤“百官朝会殿”,是丞相府的前堂,是丞相与百官议事之处。
丞相公孙贺下了朝后,与长史公卿这些外臣们正在正堂议事。
此时公孙敬声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公孙贺的面前,头磕得像捣蒜一样。
公孙敬声是公孙贺的独子,其母便是卫皇后的妹妹卫君孺。
“什么事?大惊小怪!不成体统,没看到我和公卿长史们正在议事吗?有什么事不能事后再说?”公孙贺甚是生气。
“爹爹,吾命休矣!”公孙敬声哭嚷道。
“胡闹,又在这里说胡话!”
“我要被充军了。”公孙敬声说得振振有词。
“充军?你犯了什么事要被充军?”公孙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说给弄得一头雾水。
“孩儿并未犯什么事,只是听闻江充上疏,说孩儿的用度甚是僭越礼制,要没收孩儿的车马,把孩儿发配到边关去打匃奴。”公孙敬声说得甚是委屈。
众人一听,方知他并不尽知今天朝会上所议之事,只听闻江充上疏,却并不知桑弘羊提出的“以赋代役”之事,公孙贺本欲告诉他,但又转念一想,何不就此事来敲打敲打他。思定之后,他便说道:“那还不都是你太过骄纵,以皇后姊子的身份纵横乡里,素不知检点,现在竟惹出这般祸事!况且大男子志在四方,边关如何去不得?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计,也正是你为陛下分忧之时。”
众位长史公卿,面面相觑,不知公孙贺此举意欲何为。只有长史朱山微微一笑,等着看好戏。
公孙敬声见哭计未成,又生一计,略带威胁地说道:“孩儿去充军倒也没啥,只怕此去有去无回,爹娘春秋已高,没人进汤药于榻下。”
公孙贺微微一哂,冷冷说道:“我上有陛下抚恤,下有皂隶侍奉,何需你来进汤药!”
“爹爹…我”,公孙敬声被怼得无计可施。
“不要叫我爹爹,你也是有官职之人,公堂之上,叫我丞相!”公孙贺看起来颇为恨铁不成钢。
此语一出,公孙敬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殿之上一时静极,落针可闻,气氛显得颇为尴尬。
“哈哈哈哈”,长史朱山长笑一声打破沉寂。
众人不解,都齐齐看向他。
只见他不紧不慢,拱手说道:“丞相高义,为国分忧,实为你我之楷模啊!”
众人听闻他这么说,也纷纷笑着附和道:“正是,正是。”
公孙敬声倒是吓得怔怔出神,心想,看来这次被发配边塞是确凿无疑了。
不成想,长史朱山复又说道:“公孙公子也不必忧虑,此事已得到妥善安排,桑弘羊想出了一个点子,叫作“以赋代役”,只要交钱就可以免去边塞服役了。”
公孙敬声一听,喜不自胜,忙问道:“果如朱长史所言吗?”
众人皆含笑点头,以示肯定。
“爹爹,果是这样吗?”公孙敬声似乎还不相信,又向公孙贺求证道。
公孙贺依然木着脸,冷然说道:“告诉你,不要叫我爹爹,叫丞相。”
“是是是,丞相,”公孙敬声满脸堆笑,“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和祖母,哈哈,我不用去戎边了,我不用去戎边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欢呼着退了出去。
公孙贺一脸窘相,待公孙敬声出去后,他向众人略一拱手道:“贺教子无方,家丑外扬,让诸位见笑了。”
“岂敢岂敢,”几位长史公卿连忙应道。
“家丑亦因国法,江充此贼私揣圣意,搞了这么一出,弄得大家都鸡犬不宁。”朱山说完,看了看其他人。
众人不语,面如铁块。
“朱公心意,贺自是心领,但是为国尽力乃是臣下的本份,上阵杀敌,下马安民,都是份内中事。别说皇上不用臣的儿子上阵杀敌,即使要用,我作为百官之长,岂能违国事而窃惜一子乎?”公孙贺把这话说得大义凛然。
众人皆唯唯称是。
“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吧!散了吧!”公孙贺起身,准备送客。
众人也忙起身,一个个与公孙贺作揖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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