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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过很多城市,喜欢很多城市。
和我交集不多,武汉不被常被提及。
唯一的记忆,这里和重庆很像。
纵横江湖,肝胆柔肠。即使了解不多,我也知道她是直率的,野性的,是刻印在血液里的朋克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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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冯翔的《汉阳门花园》让我看到了这座城市温柔的一面。
就像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用民谣的方式唱着重庆,乍听有点违和但细听又好生奇妙,仿佛通过一首歌,就看透了一座城。
冯翔的武汉话是充满着柔情的。
北漂十年回到武汉,他看见了家乡的变化,他用歌声唱出了武汉人忠实的记忆,就像是他在网易云的简介里写的,“武汉城市文化名片。”
这或许和他已上了年纪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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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
他的声音里是黄鹤楼下独行的过客,是连绵的春雨之后平静如水的东湖,是家家户户煨热的藕汤,是承载着几代人回忆的老街,是经历了沉浮兴衰的带着惆怅的旧社区,是充满烟火气息的市井武汉。
网易云用户“浮世的风物皆止语“写下这首歌的评论,
“听一遍眼泪涔涔而下。武汉再无钟立风。冯叔的吉他里才是烟火里市井小民的我的城。你的暴烈太温柔,浓得化不开的是排骨藕汤里煨出的一铫子叹息。所以,过路的看风景,住家的卖清茶。”
恰如其分的热闹,历经沧桑的淡然,这是记忆中最独特的武汉。
谁说摇滚不柔情,谁说戏曲不悠悠,谁说武汉不民谣。
冯翔和陈鸿宇合作了一首歌,叫做《窗》。
"多少年以来你一直看着窗,看着窗子里你变老的模样。"
这首歌总让我想起,龙应台在《目送》中说的一段話。
所谓父女一场也好,母子一场也罢,这就意味着,你们的缘分不过是今生今世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你站在小路的这一头,慢慢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小路拐弯的地方,用一生的背影告诉你三个字“不必追”。
冯翔的歌中有一种长者的智慧,宁静悠远,不煽情,不逐新,就像武汉的江湖和烟火,一切都是刚刚好。
方言民谣过于接地气,又不再新鲜了。
所以在电影《无名之辈》以前,我几乎不听尧十三。
《无名之辈》的导演饶晓志是贵州人。这部电影的灵感来源于歌曲《瞎子》,歌手尧十三,也是贵州人。
《瞎子》由柳永的《雨霖铃》改编而成,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翻译成贵州话是“离别是最难在嘞,更其表讲现在是秋天嘞”
一边是诗词的凄愁,一边是白话的坦率,一样的痛彻心扉。
是有多难过,唯有经历过离别的人,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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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尧十三是一个冷静至极的民谣歌者。
即使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依然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即使早已走出大山融入城市生活,他仍然丢不掉那与生俱来属于西南山区的淳朴气质。
他总是低着头,戴着黑框眼镜,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看似有着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他却用有些低俗的词句描绘爱情,体现出在社会夹缝里生存的无奈。这种清新的流氓风格,恰是符合他原生态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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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山里的路很脏,可是你不知道,山里的泉水有多清澈。
你说贵州经济落后,可是你不知道,贵州的山有多别致。
你说十三很浪,南方北方都有女王。
你说十三很丧,他的歌里没有诗和远方。
是呢,他只有得不到的姑娘,实现不了的梦想,和无穷无尽的孤独。
失去、离别、寻找,北方女王或者新欢旧爱,可是经历了挫败的青春,他依然饱含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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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十三有首歌,叫做《寡妇王二孃》(《二孃》),被称作民谣界的“神曲”,它甚至有一些不像民谣。
歌词大意是一个乡间野汉在田间对年轻寡妇的求爱,诙谐幽默,赤裸奔放。
尧十三说,其实二孃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故事也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幻想。可我们仍然觉得熟悉,尤其是对于在西南地区三四线小城长大的孩子来说,生活里就只有平凡人家的柴米油盐,没有华而不实的物质糜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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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起承转合长达8分钟。
这歌儿有种野性的力量,这种力量,也是对固有流行的一种反叛。
中间吉他和弦下低沉的呢喃,正像是一个歇斯底里奔跑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自己即将前进的方向。
被生活追着跑的人总是像是在逃难,没有喘息的机会。
一碗“扎实香”的米饭,就足以让心里很苦的人装满了甜。
的确是俗,可是俗到极致,就是生活。
这也是方言民谣,最为震慑的。
更表说西安。
西安是我第一次严格意义上一个人远行的城市。
那是没有高铁的年代,我独自一人坐了长达十二小时的火车,从成都到西安。
不算远,可也是翻越了秦岭,从南到北。
2018年,我再去了一次西安,四个小时全程信号满格的高铁。
我每每谈及这座城,总能想到祖国铁路的高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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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多神奇,我第一次去西安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座音乐人辈出的摇滚之城。
来自西安的音乐人实在是太多了,张楚、许巍、郑钧,孙浩、苏醒、王梵瑞,光是把西安方言唱出名的,我就能找出两个,王建房和黑撒。
一座城市里悄然生长的音乐,是对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最直接的告白。
秦朝汉家,唐风遗韵,土生土长的西安人王建房,以一个音乐人独特的视角向人们介绍这座大气磅礴的长安城。西北人的稚拙又爽朗的个性,在他的音乐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六朝古都五千年的历史积淀,陕北的漫天风尘,大雁塔下五彩缤纷的音乐喷泉,鲜香四溢的羊肉泡馍和那一碗不放辣子不尽兴的然面,都无不呈现在王建房包罗万象的歌中。
如果说郑钧的长安是具有鲜衣怒马的文化之都,那王建房的长安,就是酣畅淋漓的包容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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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撒从乐队名字到歌曲,都有着浓厚的西安味儿。
黑撒的撒在方言里读二声,是秦腔中的一个扮相,类似京剧里的花脸,唱腔铿锵有力,十分霸道。他们觉得这个名字非常摇滚,很符合西安的地域气质。可是我们念这个乐队名字的时候,还是要不自觉读成四声,总觉得四声,才够飒,才够爽,才足够符合黑撒的阳刚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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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黑撒乐队几乎成为了西安的一张名片,有种说法是,来西安必须要“吃泡馍,看兵马俑,买一张黑撒的碟”。
他们用方言将西安文化传播到全国各地,让更多的人了解西安,爱上西安。
有人说“在西安四年没学会陕西话,听黑撒的歌学会了。”
他们成了西安旅游在音乐上最好的推广。
可以rap,可以摇滚,可以爵士,可以戏曲,黑撒的风格多变,而朴实生活中的诗意让他们的歌更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在《流川枫与苍井空》里,他们深沉而严肃的诉说着“想念被距离拉远,也被时间冲淡。”
最普通常见的总是最为痛楚,回过头看,那些关于青涩的温暖的记忆,早已随着悄然而逝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结局从来不是青春的重头戏,在这一场聚散间,难得的是我们都曾努力去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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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城市,黑撒也有着清醒的认知。
在《这个古城》里,他们写到,“如果能到复制一个垮掉的时代,我想扛着理想,做一朵向阳的鲜花”。
他们没有一味的追捧,也从来不把自己放到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物欲横流的时代谁都在追逐成败,不变的是,平均年龄37岁的黑撒,依然在唱着我们热爱的生活,他们依然玩世不恭的戏谑、调侃、讽刺,转而一本正经。
他们把自己掩护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之间,揭露着生活的美与丑。
他们依然在坚持着自己,他们也懂得提醒你,不要放弃自己最初的理想,不要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所以,扛起理想,做那朵向阳的鲜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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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梦境中的远方,也像现实中最温存的故乡,像深夜醉人的烈酒,也像清晨的暖粥,这就是威严而又神秘的长安城呐。
越是底蕴深厚的城市,越是海纳百川。
就像西安,就像北京。
西安和北京也是有相似之处的。林立的高楼,开阔的视野,笔直的道路。
是印证了五千年文化的历史传承,是古城墙上的落日余晖,是胡同和小吃街的熙熙攘攘,是古老和现代交相辉映,是磅礴的气势与傲人的风骨。
城市的风格很多样,但总有些相似的城。音乐的风格有很多种,而最打动人心的,是那不变的赤诚。
方言民谣不同于写某一座城市的民谣,他们有着某个地域专属的韵味。
有些音乐的特性不在于描写的对象本身,而在于听众正处于何时何方。
第一次单曲循环赵雷的《再见北京》,是在2016年冬天即将离开北京的某一个夜晚。
而2017年末身在北京鼓楼上面,看见楼下一切繁华与我无关,才明白赵雷的《鼓楼》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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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终于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成都,才真正听懂了《成都》。
无巧不成书,他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敲开我心里的那扇窗,所以我最爱他。
赵雷其实也算是方言民谣,他的歌里那浓浓的胡同味儿,不是土著的“京片儿”也很难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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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写一座城,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写自己对于这座城的眷恋或是向往。
而有些人写一座城,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固执,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深情。
总有人唱着你最爱的城市,最有人唱着那些城市你最爱的那一面。
冯翔的《汉阳门花园》,尧十三的《北方女王》,黑撒的《西安事变》,郑钧的《长安长安》,苏阳的《贺兰山下》,李先生的《热河》,赵雷的《成都》。
你觉得他们属于哪一种?
不管怎样,都有人把你对一座城市的念想,转化成陪伴。
想起来,也是蛮温馨的。
原文链接:方言民谣|总有人唱着你爱的城
原文来自公众号【遇见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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