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见到兰军,刚过而立之年的他,因为近来父亲的疾病而变得沧桑和憔悴。已经五年了,父亲的疾病还是没能控制住,时常便血,结肠癌已发展到,不得不实施手术和造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个结果毕竟来的还是早点了,毕竟父亲才63岁,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当医生将检查结果、手术方式和不做手术的后果等告知兰军后,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父亲,怎样给父亲一个合理而能接受的解释。五年来,每次就诊住院,兰军都会编好一个好听而无懈可击的理由,让父亲相信,起初父亲反对,但在兰军的软磨硬泡中,父亲还是配合进行治疗,只是每次的结果不尽人意。但这次的手术方式和手术结果,要是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父亲,恐怕父亲很难接受,今后父亲会生活在一个痛苦的世界里,根据父亲的性格,手术后的造口,要是术前不做好工作,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个洞,并且体内的排泄物都会从这个小洞里涌出来,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心灵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这次手术绝非像以前那样例行各种检查、服药打针就可以,想到这些,兰军就会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能够说服父亲,进行手术。
那天下午,兰军伺候父亲吃完饭后,说自己出去吃点饭,便走出了病房。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天色渐渐的黑下来,在病房的走廊里,那些做了手术的患者,在家人的搀扶下,慢慢的、艰难的行走在走廊里。在这个地方,这些用生命最后一点光和热的患者,在和死神进行搏斗,可谁都不知道胜算能有多少,患者和家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不惜代价保住生命,但常常看到的结果还是令人心寒的。
兰军回来了,脸微微有点红,淡淡的散发着一点酒味,我知道兰军喝酒是为了壮胆,或许是想借着酒劲,把手术的结果和病情给父亲说,因为在他出去之前,他让我帮着劝劝他父亲。“爸爸,屋里面有点热,到走廊里坐坐吧。”他的父亲似乎知道什么便跟着走出病房,随后我也跟着过去了。在走廊的尽头,灯光昏暗。
父亲说:“是不是医生说什么了?”
兰军低着头说:“是啊,医生说了,需要做手术,可能还要打化疗。”
“打化疗?那不是不好的病,才打化疗吗?”
“是啊,你知道咱庄上李大爷吗,就是他那样的。”
“还有办法吗?”
“医生说只有手术。”
“那我不做了,咱回家!要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兰军没有接着说话,低着头又说:“爸,医生说,不做手术没命了。做了手术能保命啊。”
“就没别的办法了?”
“爸,这里是最好的医院,医生也是最好的医生,比咱那里的医生高明多了,咱就听医生的吧!”
“那得花多少钱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要是没有了,我到哪里找啊。”
父子俩都没有说话,那一刻,我都感到空气凝滞了。“是啊,孩子说的对,有病就得听医生的,只有配合医生的治疗,病才能好的快点啊。”当我的话说完了,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纠结,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的话带给他们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这时,电话响了,兰军说:“二叔,我给我爸爸说了,他同意做手术了,你放心吧。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挂掉电话兰军对父亲说:“明天我就找医生签字手术吧。”父亲没有说话,兰军知道事情解决了。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兰军的二叔没有打电话,是兰军用电话敦促父亲做出决定的。
送父亲到病房后,我和兰军在病房的连椅上聊起来。他说:“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次我都担心我撑不下去了。我有个小妹,在5岁的时候,因染疾病无力回天去了,那年我15岁,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小妹天真活泼的模样,她时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结婚不久,母亲查出子宫癌,在医院治疗三个月后,撒手西去。要是能再坚持一个月,我妈妈,就可以看到她的孙子了,然而一切都晚了,阴差阳错的打乱了生命和生活的规律,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有时仅差一步。送走了母亲,生活因为孩子的到来,给压抑的家庭带来了快乐,一家人因就医,而债台高筑,但大家心气十足,劲往一处使,日子虽然穷了点,苦了点,但家庭的氛围其乐融融,清贫的生活还是很温馨的。直到5年后的一天,父亲大便带血,问其有多长时间了,他说有三个月了,在县医院治疗的一个多月没有效果,到市里医院一看,说是结肠癌,多次动员父亲,才来这里看病的。这里的医生说已经是结肠癌晚期了,需要手术做造口。我父亲很要强的,这样的打击他肯定受不了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着兰军的讲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人的一生有很多难题,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破解它,只是有些难题,真的让人没有办法,无从下手,理不清头绪,针对疾病,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期待着上苍垂怜,让病人尽快康复,让家人心灵得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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