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写不长
春节前的一天，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多年前的一位朋友打来的，她提议春节期间聚一聚。
我客气地说，因为必须回老家，改天吧。
我和这位朋友曾经亲密无间，一起合租房子，却在之后的相处中嫌隙渐生，友谊最终烟消云散，成了曾经熟悉的陌生人。在这个电话之前，我们一直没有联络过。
我们在二十岁出头时认识，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一起做过很多嚣张的事情，比如约好在某一天辞职，原因只是想去北海看荷花；戏弄身边的追求者们，背后大笑着数落他们的窘态；化个诡异的浓妆一起去泡吧，装作很老练的样子当众抽烟……我已经羞愧得说不下去了。
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敬畏有多珍贵的年纪，身边有这样一位朋友，生活的确过得挺刺激挺精彩的，一向循规蹈矩的我，贪恋这种新鲜感。
那年春天，父母来北京看我，与我同住了几天，临走前小声叮嘱我：“这个女孩太自私、太精明了，你和她在一起会吃亏的。”
他们之所以有这个印象，是因为第一天见面时，她就把父母给我从老家带来的香肠独自吃了四根。
那段时间，她失业在家，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后去厨房找吃的，妈妈炒好的菜，她一边夸赞着妈妈的好手艺，一边毫不客气地拨走一半，拿回自己的房间慢慢吃；而她从老家带来的咸鸭蛋，放臭了也没有与我分享过。同时，妈妈也注意到 ，她从不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这些本应两人共同承担的家务都是我自己在做。
当时，她刚缴了房子首付，每月要还房贷，又失了业，所以我们虽是合租，但每月房租她少缴三百元。因为她总在我眼前哭穷，我心一软，就……当然，我没傻到跟父母坦白这件事，他们知道后会更抓狂的。
父母的好意提醒，并没有换来我的积极响应。相反，我还生出一丝抵抗情绪，因为感觉父母轻视了我们的友谊，干涉了我的自由，所以我颇不耐烦地说：“你们想太多了，她本来就是小孩脾气，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
她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开朗，只要有她在，就是一片欢声笑语。我和她颇有些共患难的感情，那段时间，我的工作、恋爱都不顺利，情绪处在低落期，她像一轮小太阳，每天都阳光普照，开导我、鼓励我，陪着我度过很多难熬的夜晚。其实我很清楚她的懒惰、贪吃、爱占小便宜，妈妈跟我提到的这些她的性格缺陷，我都已经看在眼里，但我又在心里为她开脱：“她是无意的，她天生就是这种不会掩饰个人喜好的性格。”
可是，不满的情绪已经发芽了，慢慢渗进日常生活中。她在老家住了半个月，返回北京后，正是交房租和水电费的日子。她提出少缴一个月的水电费，我同意；接着，她又提出：“我回老家的这一个月，房租也不应该交。”
我看着她，那一刻的心里绝望得山呼海啸：是我的无原则纵容了她如此理直气壮吗？
那天，友谊的小船翻了，沉底了。
事后多年，我企图从这段经历中总结出什么伟大的人生道理，可是，没有。事到如今，也不想再以友谊为借口来塑造自己的宽容大度。其实，我早就意识到，我们彼此的性格并不适合做好友，但是当时的我，太害怕孤独、害怕落单，被外界各种声音吸引着，想去冒险却没有勇气独自出发。她是我没有邂逅爱情、心灵孤寂时的一份依靠，一个可以共同做些荒唐事的小伙伴，一个还算谈得来的合租者。说到底，我的动机也并不那么单纯，不是吗？
她搬家时，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与她当面告别。她站在客厅里，大声说：“你只记得自己对别人有多好，忘了别人对你的好。”
可能是这样的，我一定也在某些地方伤害了她，就像她吃了太多我的香肠后，我虽然不满却选择沉默一样，她也从不提及，却在心中狠狠地在意着。
Endless
朋友也需断舍离
文 | 写不长
图 | 据C00协议引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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