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四五天，郑奇五估计二弟已经平安到达新疆赴任便拿起手机给二弟打去电话。郑奇五在电话里询问二弟对新的工作岗位和工作环境感受如何。
郑启龙回答：“还不错，各方面都很称心，比自己想象的情况好多了。只是这里昼夜温差太大，一时还不适应。”
郑奇五说：“感觉不错就行，以后就安心在那里工作，过几年工作出色了说不定还会晋升局长。毕竟那里是偏远地区，升职竞争不像内地那么残酷，只要努力干出成绩定会有出头之日。”
“是的，听哥的话，我一定好好干几年，力争创造出成绩来光宗耀祖。”
郑奇五说：“老二，你的事先不说了。我想说说咱家绿化树的事，自从你走后咱家绿化树一直没人来订购，也不知搞绿化的人跑到哪里去了，还是不打算要咱家的了。要不这样，你抽空给原来的同事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尽量来买咱家的花草树木。你觉得行吗？”
郑启龙笑笑说：“行，可以。哥，人家不订购咱家的绿化树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想，我干的时候买咱家的，不买别人家的。别人干的时候也一样，也是买自己亲的厚的树苗。这里面有好处，藏着很深的道道。不过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许给他们些好处，这样他们就会继续买咱家的了。现在就到这世道了，我也没办法。”
郑奇五说：“那你就快打吧，有消息立即告诉我们，我们好做准备。”
说话间郑启龙给同事打过去电话，在电话里他恳请曾经的同事帮帮忙继续购买自家的花草树木，谢礼一定会有，绝不会白帮忙。同事接到电话很是高兴，连忙答应：“好说好说，买谁家的都是买，咱们同事一场，这点面子还是得给你的，放心，一定会买你家的花草。你现在就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我明天就派车去你家苗圃拉货。”
“好的好的，那就多谢了，有情后补。就这样说定了，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郑启龙放下同事的电话，又接着拨通家里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哥，我刚才给同事打去电话了，他答应继续购买咱家的绿化树。我已经许给他好处，具体是什么没说清楚。我的建议是，一颗绿化树给他五块钱的好处费，少了不行。不然的话咱家的绿化树就卖不成。”
“好好，他只要能买咱家的，一棵树提十块钱也行，有人买总比没人买强多了。”
兄弟俩通完电话第三天，大市城管局就派来两辆大卡车来到郑家地头上。这次绿化树要的是法桐，一家人看到车来了便开始忙活，就这样一连忙活了三天才把法桐树卖完。接下来就是卖小叶女贞，又忙活了好几天六百多棵小叶女贞才算卖利索。这样两千多棵绿化树卖去一半，还剩下一半没卖。买货人说暂且一等，过段时间还会再来买的。
郑奇五大略算了一下，这一半绿化树一共卖了八万块钱，除去给领导的提成六千块钱，还有人工费两千块钱，最后还剩七万多块，还不错，令人满意。
郑立全说：“这也知足了，要不是老二用送礼这招咱一棵树也卖不出去。这世道？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啥关系都没有的平头百姓挣钱就更难了，日子过得更费劲。你们看，现在无论干什么都得靠关系，靠送礼，否则啥事也干不成。”
“那有什么办法？世道发展到这地步了，从上到下一个样，你要想生存就得跟风，否则就会被淘汰。”
苏芬说：“这就叫不走正道，叫残酷。干什么都得送礼，净走歪门邪道，以后还能有好吗？”
郑立全说：“孩子们，这些过激的话咱不说，说出去没好处。咱们都是些草民，是听人摆布的，人家叫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地方说理。咱现在也别管什么正道邪道了，只要能把树苗卖出去就谢天谢地了。你看看那些跟风种花种树的农户，官场上没关系，花圃里满满当当都是花草树木就是瞪着眼卖不出去，多愁人呀！”
郑奇五说：“就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就有倒大霉的，地上没有庄稼，绿化树又没人买，不倒运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是的，郑奇五的预言没错，就在他家花树卖完没几天，后院邻居老王来串门说：“明天我找人去兖州砍伐白蜡，哪里的白蜡没人要，太多了。一棵棵都是镢柄锨把料，就是搞绿化的不买。我把它买回来稍作加工就可以卖镢柄锨把能赚很多钱。他们一棵白蜡树才卖一块钱。”
郑奇五问：“砍了它们干嘛？不等着卖给搞绿化的？”
“哪还有人买？绿化树到处都是，各村都有。就说这家，他一家就种了六十多亩白蜡，三年了，结果一棵也没卖出去。他一气之下全部砍掉，连白蜡根都拔出来了。说以后再也不种什么绿化树了，种那些东西哪跟种点庄稼保险，起码有人要呀！”
郑立全说：“哎，我咋说的唻？发财与倒运是共存的，不发财就肯定倒运。你说说，一下种了六十多亩绿化树，并且三年没收入，这该倒多大的霉呀？如果换成种庄稼，每年每亩收入按一千块钱计算，六十亩地三年就是十八万。今天的白蜡就这样砍掉了，统共能卖几个钱？还能超过一万？”
邻居说：“不会，卖一万那得有一万颗白蜡，六十亩地能种一万颗白蜡吗？不会吧。还有，听说这家都是以一亩地五百元的价格承包的，并且全都是贷款。这一下三年的汗水都打了水漂了，他老婆一个劲地抱怨，最后两个人打了一架女人赌气跑了，家里撇下一对儿女，女儿才三岁，可怜不？”
“可怜！这女人做的也不对，丈夫也是想发财嘛，谁知没赶上好时候，作为女人那也不能瞎抱怨，更不能扔下孩子自个跑路。这女人也是个不明头的主儿，恶女人一个。”
郑奇五说：“你说的好听，没放在自己身上，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会这样说了。如果我要是哪天赶上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也可能会生气跑路？”
“放屁，快滚，不好好说话。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会那么小心眼儿吗？我都比你强，你跑我都不会跑。”
“是是，怨我。我不会说话，我的妻子比我强是真的。对不起，原谅原谅！”
苏芬使劲瞪了郑奇五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郑家是幸运的，今春他家的花草树木全都卖出去了，赚了不少钱。接下来郑奇五还坚持着再种一批，说让二弟帮忙还能赚部分钱。结果这批却种到了当上。新年开春花草树木将要发芽，上级忽然下达了命令，把所有基本农田上的经济作物一律清除干净改种庄稼，限期半个月完成，否则加倍罚款。是的，基本农田是种粮食的，不是搞养殖的，也不是种经济作物的，为了确保土地安全，确保中国人的饭碗里端着中国的粮食，必须保住基本农田，决不能挪作他用。
这下坏了，郑奇五家的一百多亩苗圃全部占用的基本农田，就在清除之列。那没办法，这是政府的指令，是百年大计，是大方向，谁也扛不住，也抗不了。清除吧，越快越好，早清除早能种上春小麦，还能有更多收入。还有一点，这次清除政府不补一分钱，说是不罚款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哪有什么补偿款？清除杂物所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全部由个人负担，国家概不过问。
这一来就应了那句话，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郑奇五就是这样的。他干嘛嘛不顺，干嘛嘛不挣钱，几乎每一步都踩不到点子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力没少出，心没少操，就是没发财，你说憋屈不憋屈？
那没办法，既然违规了那就抓紧时间清理，以最快速度清理完尽快播种上春小麦，把损失降到最低。郑奇五开来了拖拉机，然后挂上旋耕犁，一口气就把几十亩花草处理完，接着播种上了春小麦。其他几十亩绿化树也是刨的刨、砍的砍，接着把地深翻了一遍后也种上了庄稼。
只过去五天时间小麦全发芽了，郑奇五与妻子苏芬来到地头上查看。苏芬的脸拉得好长，还不停地摇头。
郑奇五说：“春小麦怎么也比不过冬小麦，别看发芽快，扩叉比不上冬小麦，产量更不行。冬小麦亩产八九百斤，春小麦最多五六百斤。这一百来亩地也就收个五六万斤，卖四万多块钱，这可是很大一笔经济损失。再加上毁掉的花苗花树成本，少说也亏损了十万块钱。十万，这对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来说是一大打击，也可叫做灭顶之灾。我们拨弄了好几年，也算是富裕户了，还基本上能承受得起。”
苏芬看了看丈夫说：“你说啥？咱家是富裕户？富在哪里？银行贷款富裕户还差不多。”
“贷款是有点，可我们家浮财好多呀，拖拉机、收割机、旋耕犁、播种机等等变卖后还清贷款还剩下一些钱，不算富吗？以后再想干点别的什么项目还不至于再去借钱。”
“还干什么项目？什么都不干了。你看咱家这些年，种庄稼没发财，搞喂养没发财，做生意没发财，种植经济林还是没发财，这土地上的项目分明就是不能干了，不适合咱家，赶紧改行干点别的。”
苏芬想让郑奇五改行，改行干什么呢？出去打工？郑奇五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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