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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连载】《妖傀》第7章 地坤

【bl连载】《妖傀》第7章 地坤

作者: 尤下 | 来源:发表于2024-02-28 15:08 被阅读0次

    文/尤下

    接第6章目录--名字

    再次回到城中已日近黄昏,七里城不大,高高低低的屋檐毗邻而立,街头的人比清晨时多了一半,不远处的长街尽头有一片高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从那里飘过来,间或夹杂着高声的尖笑。

    重锦停在街道中央微微抬起头,什么话都没说,只稍微停下来辨了一下方向,就继续往一条后巷里走去,何四跟在后面,眉头越皱越深,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他隐忍的跟着走了一阵,忽然觉得这条路有点熟悉。

    视线终点停在前面的拐角上,等走过拐角,何四看到那里矗立的一处灰墙围合长院,木门前挂着一块写着“永巷”标牌时,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停在标牌前,反复看了两遍上面的字,确定自己没看错,才转回头愣愣对重锦道:”原来你也是宽老板队里的.......“

    重锦没吭声,只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敲门。

    不知为何,他脸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何四愣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顺从的敲了两下,门里立即传出一声厚沉的男音:”什么人?“

    何四清了清嗓子,冲里面道:”宽老板,是我!“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中年长者的脸,穿着窄袍长衫,左边眼睛上架着半块琉璃镜,双臂双腿上各绑着一只铁制的臂缚,他眯着眼看着何四,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冷漠道:”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半张图没用,想要工钱就拿整图来!“

    何四扶着门像是怕他关上似的,道:”有整图,范郧的那半张我找到了。“

    “哦?” 被称作“宽老板”的人轻嗤一声,松开手,门缝敞开了些,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重锦,明显诧愕了下,道:“你们两怎么凑一块了?”

    重锦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他行动随意自然,何四看了一眼,一时拿不准他和宽老板的关系,支吾了一下,嘿嘿笑道:”回来的路上认识的,宽老板,他也是您老雇来的?”

    “雇的?”宽老板笑了下,挑眉道:“他可是我这儿的地坤。”

    地坤,地上坤元。

    这话说的就有点分量了,探路队这行,有点经验本事谁都可以做,谁也都可以走,宽老板干这个十来年,名声在外,为人虽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但还没听过他这么捧过谁。

    何四讪讪笑了下。

    宽老板转身回到院子里的一张竹椅上坐下,目光毫不客气的在何四身上转了一圈,睨着他说回正事:“这回人手不够我才临时雇的你们,你们三个人出去,没了两个,我还以为这生意铁定黄了呢。”

    何四上前一步,假装听不懂的笑了笑,混淆道:“哪儿能啊,接了宽老板的活儿怎么都得做完,更别说我还是跟着您入的这行的呢。”

    宽老板哼笑一声。

    紧接着,他嘴角一沉,道:“别那么多废话,图呢?”

    何四见好就收,转头看向重锦。

    这次重锦没有拒绝,主动的打开范郧的包袱,将里面的卷成一卷的图纸拿了出来,何四接过去,连同自己的那半张一起递了过去。

    将两半图拼凑在一起,宽老板拿出一块透明的圆镜,在上面比对查看了一会儿,鉴定完整无误后,才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钱袋,丢在桌上,听声音沉甸甸的。

    宽老板摆手,道:“拿了走人,图我明天自己去交。”

    何四弯腰去接:“谢谢宽老板。”

    谁知手还没有碰到,一个半旧的包袱丢在他手边打断了他的动作,重锦就这么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何四 ,把他看的直犯怵。

    宽老板抬起头,颜色浅褐的眼珠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察觉出什么,眯眼半笑不笑道:“什么情况?”

    何四蹙着眉看着重锦,也想问这句。

    重锦木着一张脸,嘴唇抿着,虽然身体不壮实,但看上去并不好惹,他现在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眼睛黑沉沉的,言简意赅道:“范郧的,留下。”

    何四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他确实有全部私吞的想法,但被重锦这么直白的一说,像是被当众甩了一耳光,尤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他克制的缓了几秒才勉强端住,讪讪的笑了笑,捻了捻手指,拿起钱袋,老老实实的掏出其中三分之一的碎钱塞到范郧的包袱里,然后悻悻的走了。

    宽老板觑着何四离开的背影,轻轻嗤笑了声,才转头向重锦:“你跟范郧很熟?”

    重锦:“不熟。”

    “那怎么这么护着他?”宽老板用下巴比了比何四离开的方向:“他们三个是一起来接我这单生意的,现在就何四一个回来,他要拿走了全部酬劳也说的过去,你掺和什么?那小子一看就浑得很,小心他盯上你?”

    重锦垂下眼睫。

    他说不出来原因,但直觉属于范郧的东西不想给何四,所以就是这么做了,但这感觉他形容不出,于是只回答了后半句,语调平静且冷淡道:“他盯不着。”

    宽老板又笑了:“成。”

    他冲重锦挑了挑眉,摊了摊手:“这次花的时间挺久的啊,有半个月了吧,路都摸清楚了吗?”

    重锦知道他要什么,径直取出图纸递给他。

    宽老板接过去,只看一眼就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啧啧道:“果然,我就说你出马准能成。”

    重锦没说话。

    院子里,只有宽老板的声音在继续响起,道:“这单我原本没打算接,函城虽然就在七里城旁边,但那个地方废弃太久了,地势复杂,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一般人肯定搞不定,要不然他们给的多,当场就付了一半的定金,我也舍不得让你跑这趟。”

    说到这里,宽老板“嘿”了一声,继续道:“放心,这次的工钱我多算你一倍,肯定不让你吃亏。”

    重锦对这个不感兴趣,随口“嗯”了声,弯腰拿起了包袱往后院走。

    刚走两步,对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那动静很轻微,几乎跟风声混在一起,但原本垂着眸的重锦瞬间就抬起头了,看向西南边的一角,那里挂着一个空置的鸟架,上面空无一物,只鸟架下面的桌台花植间一只小小的东西在跳动,隐在阴影里,事先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往那边看。

    但重锦却停下来,目光定定的落在那里。

    宽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了一声,解释道:“没事儿,没别的,那就我新养的一只鹦鹉。”

    话音刚落,一只彩色鹦鹉果然欢快的跳窜出来,扑腾着翅膀,踩在鸟架上摇摇晃晃,重锦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收回来了。

    他这副样子见过的人都见怪不怪,宽老板也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摆弄手边的图纸,边整理边随口道:“你这耳朵,真是个宝,一丁点动静都听得见。”

    重锦不置可否。

    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几步穿过了院子,来到后面的宿院。

    宿院是用来歇脚睡觉的地方,除重锦以外,宽老板手下还有四个探路队成员也住在这里,统计有三间房,一间主屋,是宽老板自己住的,另外还有一间偏屋和一间小屋。

    偏屋里面四个床铺不分主次的靠墙排成两列,中间留着一条两人宽的走道。时间尚早,只有一个没出工的队员坐在各自的床铺上自己干自己的,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是他回来,远远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重锦心里想着事,都已经垂着眼走过去了才想起来颔首回应,也不管那人看没看见,然后停在那边独属于他的那间小屋前,抬手推门进去。

    屋子不大,半年前还是个杂物间,他受宽老板雇佣的第一个月帮忙干了票大的,提出要自己住,宽老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算是给他这位“地坤”的优待。

    靠墙处是一张木书桌,桌面上垒着一盏烛台,桌子正对着张木板榻,上面铺着薄薄的一层被褥,除此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杂物,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看着居然都有点空荡荡的。

    半个月没回来,桌子落了一层浅灰,窗户在木板榻的另一侧,木质的窗页半敞着,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照在同样铺灰的地面上。

    重锦环顾了一下四周,放下包袱,先去外面接了水,从床板开始收拾,然后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全程一个人静静的捯饬,做着跟之前每一次收工回来时一模一样的事。

    事情很琐碎,但很踏实。

    等到有条不紊的将屋子收拾干净,换下脏衣服,低头洗脸时对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重锦突如其来的怔愣了下,垂首凝然注视,眼睫上缀着的水煮却如泪水一般,不住下坠。

    他眼睛黑沉沉的盯着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纯粹的发呆,就这么愣愣的保持弯腰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精瘦好看的腰线贴着衣料勾勒出来。     

    宽老板端着一套纸笔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嘴里叼着一只小烟斗站在门口,先象征性抬手在半敞的门上叩了两下,然后才走进来,习惯性的朝四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哟,手脚挺麻利。”

    重锦没答话,又往脸上鞠了捧水。

    宽老板将手里的工具放在桌上,朝他招手,道:“来,这个月的登记名单,就差你了,把名字写上去,赶明儿我一次上交城守营。“

    城守营是七里城中的驻守仙门,掌管地方,不仅是普通城民,包括各路散修游侠凡落住一月以上都会登记姓名,备案在册,以防出现日后有行为不端者,可凭借名册调查其姓名,追查来历。

    在此之前重锦已经登记过两次,这次却有点犹豫了。

    “怎么了?”宽老板看了他一眼,拉了张椅子坐下。

    “这个送过去有人查吗?”重锦直起身,脸上的水也没擦,额前刘海还湿漉漉的挂着水珠,突然道。

    “城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哪来的那么多功夫挨个查。“宽老板右手摩挲着左手上的铁扳指,顶着一脸老练样,道:”就是走过流程,怎么突然问这个?”

    重锦轻抿着唇:“没什么。”

    宽老板敏锐的眯起眼看着他,刚欲再问,重锦已经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

    他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枚刻章,转回来走到桌前,看也没看那登记簿子一眼,抬手往上一烙,将一个墨黑色的“重锦”二字印在了上面。

    这一套动作他做起来干净利索,没有一丝累赘,看起来又酷又潇洒,宽老板还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出来,又被唬的愣了一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的拿起簿子,瞪大眼睛盯着印上去的字迹。

    宽老板喉头滚了滚,没忍住先笑了:“从哪儿学的这招?”

    说着,又从重锦手里拿过那枚刻章认真端详起来,这东西之前没见过,应该是这次出去才刻的,选材和手工都不错,可惜底端的字不行,每一笔都有,每一笔都没落在适宜的位置,依旧像狗爬。

    宽老板打趣他:“这玩意刻了几天啊?”

    重锦找了东西擦脸,有点发闷的声音从毛巾下传出来:“两天。”

    也是为难了,就这么个小东西。

    宽老板能想象到这三天估计有两天半花在了底端的刻字上,看着他一本正经脸,哭笑不得道:“你都能想出这种法子,怎么就不能好好练练字?”

    重锦没什么兴趣:“练来做什么?”

    宽老板张了张口,卡住了。

    他忽然想到半年前雇佣重锦的那天,他也是拿了契约书过来让重锦签,重锦当时拧着眉皱了很久才落了笔,唰唰的两下,写完后他盯着那一滩墨迹反复瞅了半天,最后走到窗边,借着阳光快把眼睛瞅瞎了才勉强分辨出写的是什么。

    他当时特震惊,这么大一个有模有样的帅小伙儿,写的字连小孩子都不如,问他:“你是多少年没拿过笔了?”

    重锦静了半晌,才道:“不记得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哪家小公子家道中落了,弃笔从武,跟重锦那身又冷又独的气质不搭,跟他那身奇异身法更不搭,但他没有多问,干他们这行,忌讳追问过去,大家都是挣口饭吃,合着来不合则散,本来他当初看中重锦,也是看重他那双耳朵和那双手。

    耳朵是听声辨位的利器。

    手是一个修士身法,修术的根本。

    重锦的手不是他这个年纪的普通少年该有的白净细嫩,也不是持剑修士那样覆着厚茧,他手指很长很瘦,皮肉勾出坚硬的骨骼形状,没有经年累月的严酷锤炼磨不出这样的一双手。

    宽老板虽然只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散修,但做了半辈子生意,见过数不清的人,多少能看出点门道,当时也没打算把人留太久,谁知道重锦始终安安分分的在队里呆着,没人来找他,他也没地方去,这么一晃就是大半年。

    虽然来路可疑,但架不住重锦的本事没得话说,一人抵得上他以前雇佣的半个队,这些日子以来帮他赚了不少,他也乐意在队里养棵摇钱树,在各个方面对他都宽纵很多。

    于是,他摆手道:”不做什么,你有这身本事,什么都不用学。”

    重锦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宽老板说着把簿子和笔收起来夹在胳膊下,边起身边道:“好了,完事了。你刚回来,下面的活儿不着急,先好好歇两天。”

    他抬起手,远远朝外面一指,善意道:“那边新开的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戏馆,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何四那小子拿了钱就是去那了,你也可以去瞧瞧,别老在屋里闷着。”

    重锦擦着潮湿的头发不说话,看也没朝那边看一眼。

    宽老板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回不回答都无所谓,自顾的往外走,走外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听说你今天进城的时候被南渊令主带走了?”

    重锦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宽老板在七里城手眼通天,城门口那点事早就听说了,这么问也只是顺嘴的,更主要的是担心,转回身试探道:“因为什么,没犯什么事儿吧?”

    重锦想起岳霓楼叫出他名字时的情形,不知道那算不算犯事了。见宽老板还在等着,抬起头,稠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道:“没有。”

    宽老板舒了口气:“.......那就好。“

    重锦看了他一眼,感觉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嘿嘿了两声,提点道:”那位南渊令主听说是从南渊不凰城来的大人物呢,咱可不能得罪他。”

    他收回目光,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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