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早上寒风凛冽,从口里呼出的气立马了变成一团水蒸气,林立的小区楼外见不到什么人,除了大人们着急送完孩子去学校还要赶着去上班外,就没有人愿意起这么早的出来受冻。
等候在铁门外冻得的有点脚都麻了的毛阿姨趁大门打开赶快进去,这个老旧的小区之前楼底是没有大门的,进进出出的人都很随便,但也随了盗贼的便,经常住户被偷盗情况发生,稍微条件好的户主都搬走了,就把手头的房子外租了出去,这个小区的情况很复杂,毛阿姨找到物业公司协商后住户集体分摊一部分,剩下的就由物业公司承担了,装上了安全门后被盗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看的见的隐患解决了,但看不见的隐患依然还存在着,毛阿姨就想把辖区的居民信息收集起来建立信息档案,便后了解各家情况方期更好的做好服务工作,也能从根本上解决安全问题。
她就挨家挨户的去登记信息,辖区人员复杂上下班时间不一致,有的一家的跑两三次才能遇到,这还好点儿,就怕遇到不配合的二百五,油烟不进。
今天这么早能不能碰到人不一定,能不能把信息资料收集到她也心里是个问号?六十多岁的她扶着楼梯栏杆往上爬,刚开始的时候每天这样来来回回的跑身体还有些吃不消,到了深夜的时候腿就浮肿了,现在都已经习已为常了。儿子是不赞成她做这份工作的,但她毅然坚持着不想放弃。
楼梯道拐角的顶灯受到脚步的震动感应昏黄的亮了,楼道里还是显得有些暗淡,外面的寒风从楼道窗户水泥镂花窜了进来,亮光也透了进来,会比稍微亮堂一些,配合着顶灯的光线把墙面照亮了,墙面斑斑驳驳像极了老人的脸,铺在楼梯台阶上的有些瓷砖边沿豁了缺口,有的直接是找不到瓷砖了就露着水泥面。
抬头看着还有一层就到十楼了,毛阿姨停下来就缓了缓长输了一口气,觉得稍微好点了直奔左户王刚家门口,举起左手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毛阿姨就停了下来,右手从棉衣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是八点了,隔壁的老赵打开门看见是毛阿姨笑着就相互寒暄了起来。
“毛阿姨又来了,进屋坐会儿吧?”
“谢谢不啦,我还是在门口等王刚吧。”
“也好,不然一会儿他又上班走了,你还是白跑一场。”
“是呀,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老赵把门关上后,又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矗立在楼道里,老赵家大门两侧还贴着对联,横额上端午插着的艾蒿早都干枯苍白了。王刚家门头除了积累厚厚的一层灰尘,两侧瓷砖已经破损,他的性格倒是没有像他家门面那样干脆利索。毛阿姨刚敲了两下准备再敲第三下的时候门突然响了,门内传出蛮怨的声音。
“谁呀?大清早的睡个觉都不安宁!”王刚睡眼朦胧的眨巴着眼睛站在毛阿姨对面,左手拉着门把手挡住了半侧身体,他还没有看清醒毛阿姨,毛阿姨先开口了。
“在家了,我还是来登记你家资料户信息的。”
“我只是个租户,你要登记信息联系户主去。”王刚不耐烦地瞪着毛阿姨。
毛阿姨笑着解释:“户主的信息已经登记了,为了你家好,方便我以后做好社区服务工作,你家的信息也要登记。”
“我就是个外地来的打工的,在这儿能住多久还不知道了,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快走吧!”王刚正想关上门。毛阿姨左抓住门沿儿不松手,笑着坚定的说:“如果这样我就天天来你家门口守着,直到你登记完信息。”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快要系成死结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咚咚的拍门声,伴随着哽咽的哭泣喊叫声,毛阿姨猜测可能又是吴奶奶再敲各家的门,只好转身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赶,上楼太着急了兜里的信息登记本就从兜里滑落了,匆忙的捡起来接着往吴奶奶身旁赶,吴奶奶像个受伤的孩子站在门外哭泣,毛阿姨赶到她身旁的时候隔壁家的邻居和楼上的住户都出来了围观着,有的只是在一旁观望不敢靠近,有的厌烦的嚷嚷着不满的抱怨着打扰自己的幽梦。吴奶奶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
毛阿姨擦干吴奶奶脸颊上的泪水,捋了捋遮在额前的花白的头发,亲昵的叫了吴奶奶一声“妈”!
吴奶奶呆滞的眼神看着毛阿姨,“你是谁呀?”
“妈,我是你女儿晓燕啊!”
“晓燕,你从深圳回来啦!”
“妈,我从深圳回来了,咱们回家。”
“你是谁啊?”吴奶奶又重复的问
毛阿姨面带笑容亲切的再次回答:“我是您女儿晓燕啦,您不记得啦?”
“晓燕······”
吴奶奶焦虑紧张的的情绪慢慢舒缓了,脸上忧伤的神色也退却了,浮现出了一丝的欢喜,反复的确认似的口中喃喃地说:
“你是晓燕,我的女儿······,你是晓燕,我的女儿······”
楼下的老赵、王刚也在一旁,毛阿姨搀扶着吴奶奶的胳膊准备回她家,老赵过来准备搭手帮忙,两人就这样颤颤巍巍的把吴奶奶送回了家,家里的东西很凌乱,毛阿姨和老赵把吴奶奶扶到沙发上坐好,毛阿姨就让老赵先回去了,她一个留下来收拾屋子。
老赵快走到门口了不放心的回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得联系吴奶奶女儿回来照顾。”
毛阿姨一边收拾摆放着茶几上的东西,一边回答着老赵的担忧:“我联系过了吴奶奶的女儿了,晓燕一周后才能赶回来了,我先照顾着,你放心吧。”
“那白天我来帮你,晚上你留下陪吴奶奶。”
“好啊”
“咚”的声门关上了,毛阿姨继续收拾屋子,收拾停当了又帮吴奶奶梳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挂在墙上的时钟悄然的走到了十点半,她开始张罗着做午饭,却被兜里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毛阿姨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儿子的声音。
“妈,我这周要出差,这次变现好了我就由“副”转“正”了,瑶瑶早晚去学校接送就辛苦您啦!”
毛阿姨犹豫了一会儿,亏欠的回答:“儿子啊,我在吴奶奶家,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需要人照顾······”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失落低沉。
“那我让瑶瑶外婆帮忙照顾吧!”
电话那头挂了,毛阿姨踌躇的站在那儿楞着,还没从儿子的沉默声走出来,也或是从儿子失落的情绪里对自己更多了几分自责。
儿子原本高兴的盼着母亲从街道办退休,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享享清福,像大多数老人在这个年纪了跳个广场舞,带个孙子溜个弯儿,但是她看到社区脏乱差、邻里之间经常为了琐事相互争吵,她就主动申请了社区楼长,现在她的内心也很纠结。
吴奶奶悄然的来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毛阿姨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眼前,吴奶奶从背后拿出了一个苹果往她嘴里送。
“女儿吃苹果!”
毛阿姨看着吴奶奶感动的流下了泪水,这泪水像窗外阳光一样温暖,她的心情也变得敞亮轻松了许多。
“咚、、、咚、、、”门被敲响了,毛阿姨以为是老赵又来了,离着门还有三四步毛阿姨已经在屋里答复着。
“老赵等会啊!”
门一打开却不是老赵,“王刚啊,有事吗?”
王刚没说话递给了毛阿姨几页纸,上面写着他家家庭成员情况。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还是补充了一句:
“有事需要帮忙了就言语一声。”
毛阿姨看着王刚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北方冬天的正午的大地一样灿烂温暖……
毛阿姨这样在社区一干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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