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临睡前,村群里咕噜咕噜消息不停,点开一看,发小虎皮购买回来的票,请求协助帮开加速抢票。
好久没有买过返乡车票了,现在科技变化如此之快,抢票竟还需要朋友帮忙加速。
下面村里开玩笑说不用回来了,留在原地建设祖国,有的嘲笑,也有数落的。群里大多数都是做服装的,常年坐着客车来回,很难体会到虎皮的处境,这些话语,多少伤害到了一颗期待的心,我给他加速后私聊他,实在买不到坐车就去虎门买汽车票。
我的心也一下子漂到了远方。
那是我在深圳的时光,年轻漂泊在外,试着闯一闯自己的未来,深圳,这个自由开放的城市吸引着我,大街小巷的繁华,霓虹彩光,打一踏进这片土地,就被征服。
找到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结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恋情,节奏也快,压力时不时跑出来,等到假期,再舒缓开来,如此反复,一待便忘了日子。
年底了,什么都可以期待,一场半个月的假期可以挥霍,一个月年终奖金可以潇洒,最为重要的,是一年未曾相见的父母亲人和那些熟悉的朋友。
母亲来电,糍粑打好了,鱼塘干完了,秋天的甘蔗也埋在地里等你回来挖出来。一切的一切,无不激起那颗思家的心。
当问题出现的时候,我束手无策。那时票只有两种途径买到,一是去窗口排队,一百多米的队伍,警察特意过来维持秩序,从尾到头,轮到你时,脚麻了,售票员却吃饭去了,等到她休息完,预订的票已经卖完,告知推后一天的票得明天过来买,再排一次队,而那些排队的人,大多都是电话已经订好票,这便是第二种,那时拨打95105105,一块两千毫安的金立功能机电池拨打到自动关机,也不见得拨得通,机会好通了,里面提示音一大堆,输入身份证号,输入始终地,哪一天,哪班车,再回复你直达车无票,再重复,特快车无票,最后K字的快车也无票,不负有心人,等你订到一张L字车票,无座,为这,你通话已经快半小时,最后你还高兴的不得了,老天保佑,终于有票了,可以回家了。
于是回去早早休息,补张第二天的请假条,天还蒙蒙亮,再去排队领票,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好在不多,八点半上班,只好杵在那里,上不得厕所,买不了早餐,前面移动一下,你得紧跟着,恨不得前胸贴后背,遇到插队的,有人怒斥,你还得随声附和。一个窗口,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零钱,接到白边红色黑字的那张卡片,你才感到踏实,悬着的心才安稳,麻木的身体才有了激情。
要知道,为了这张票,腊月二十二的假期,延到了二十六,只因为那一票难求。
趁着礼拜,买了些风味特产,给自己换身新的衣裳,一切都为回家做着最后的准备。
那是还没有高铁的年代,拖着大包小包,来到深圳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里外外一批接着一批,有挑着扁担的,有顶着小孩的,有挂着结婚油画照在脖子上的,拉杆箱,帆布包,蛇皮袋各种各样。
检票,通过安全关口,进站才发现,这哪是在候车,厅里座椅早被人头肩膀给遮住了,过道里学着别人做在行李上,离始发还有段时间,翻出早准备好的书,来往的人和行李却不断影响着你,只好作罢。
候车最痛苦的便是要去洗手间,有同伴还好,你去,他照看着,等你回来了再换上他,而我,孑身一人,没办法,洗手间也是人满为患,不可能拖着几个包进去,旁边一位年轻的女士,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帮忙,也只能这样。
可回来的时候,候车区人潮涌动,原来列车提前上车,三千多人,我已经分不清几排几座,更别说那个帮我照看行李的女士,我踮起脚,不行,跳起来,也不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鼓起胆子踩在座椅上,还是不够高,又踩在靠背上,努力地寻找那个女士,寻找着放在地上的我的行李。不知有谁向我吼了几声,我转过头,后面十多米外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个喇叭,他叫我下来,自己却也踩在座椅上叫我,我回了句我在找我行李,估计他也没听清,继续加大力度地大声让我下来。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凭着印象搜寻着人群,终于,我在座椅上瞧见了那红色的旅行包,是我那个,孤零零地躺在座椅上和另两个包一起,都是我的。我朝着那边走去,从走廊上是挤不过去了,只有从这边座椅跳到那边座椅,一边还给站在周边的人群解释,可能是他们的体谅,或许更担心我摔下来砸到他们,都让了条刚好够我一个人的缝隙。来到包面前,惊险才总算过去,这时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守住我的包,守住这颗回家激昂的心。
多少激情都是败给了时间,我的这颗心,却被我的那节车厢给暂时打败了,我知道是临时列车,慢,得给正规车让道,知道它人多,我无座,所以预备了一个折叠小凳子。但我却不知道它是这么的慢,这不是晚点,是延误,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它用了二十五个多小时,晚点大半天,而人,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多字来形容,座椅上,走廊里,两排座椅的中间,你挪个脚,得担心你会不会踩到他人。我学着别人找了排座椅中间,与座椅上的同行者通融了下,掰开小凳子坐了下来。
火车轨道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大而规律,一路随行,挥之不去,旅客有打牌的,吃泡面的,哄着小孩的,闲聊天的,天南地北地聊,聊一年的收入,到哪儿团圆,见哪些亲人。最讨厌的莫过于售货员,“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啊!”一波接着一波,口气都还很好,“借过借过,先生麻烦让让。”你找不爆发点去埋怨她。
当然也有欢声笑语,卖皮带的走了有卖牙刷的,卖牙刷的走了有卖纪念币的,卖纪念走了又有卖袜子的,真应了那句哲语“没有点本事哪个敢在火车上卖袜子”。他们的嘴皮子不是一般的顺,大千世界,扭转乾坤全靠他们了,那产品样样好,售价还低,买一送一,你不要?那行,买一送二,你还不要?买一送四,只要你敢买,他就敢卖。
只是苦了脚和腰,坐着是舒服,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卷着个腿,哪里承受得住,只好一只腿卷着一只伸长,这只脚麻木了,再换另外一只去麻木,坐上一会,站起来透透气,腰又不好使了,酸痛得厉害。
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满面的“油光”,惺忪的眼神,疲惫的身躯却有颗着落的心。于是去公厕洗把脸,梳个帅帅的发型,整理整理皱褶的衣服,再拿纸巾擦擦鞋上的尘土,一切又是那么崭新亮堂,令人期待。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个恒古至今的传统,在这日新月异的历史长河中,在父母的唠叨声中、孩子的期盼下,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亲爱的你们,不管你在哪里,居在何位,有多忙,多少个不能回家的理由,能回去的,哪怕上山下海,也当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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