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四）

那幅画里面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看样子不过二八年华，扎着两股麻花辫，衣着朴素无华。裘伊灵望着那张分外熟悉的脸，一丝笑意在她嘴角荡漾开，但是她的眼眸却显得格外清冷，让人不寒而栗。她久久地凝望着女子的脸，连那人脸上细小的纹路都不愿意放过。

张任远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他，不觉得有些奇怪。他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张望，看到裘伊灵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那幅女子画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是我爷爷的初恋。这个房间以前是我爷爷的住处，听我爸说那个姑娘一直是我爷爷的心结。要不是因为她，说不定我爷爷就不会老想着从大城市里边搬回来，我们家也就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山坳坳里，你说这女的是不是红颜祸水！”张任远用力摇了摇头，“我爷爷也真是个痴情种。按理说我奶奶可比这女的好看多了，家世又好，我奶奶的娘家在省城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我爷爷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明显的选择都能选错。哎，要不是我爷爷执意不肯给我奶奶低头认错，我奶奶也不会气得和张家恩断义绝。要不然我们张家在X城怎么的也是个响当当的家族。也不至于落得个只能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当这个什么小村官的地步。”

他伸手指着画框里的女子，牙齿咬得咔咔响。他恨恨道：“要不是我爸不同意，我早就把这女人的画像扔了。留着这么个晦气玩意儿做什么？！老一辈的果真是思想保守。怎么的，她的鬼魂还能来找我们索命不成！真是可笑至极！”一声怒吼从他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你的意思是，画上的人已经死了？”裘伊灵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处于愤怒状态的张任远。

“这个嘛，我也是瞎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不是有句老话是红颜薄命吗？这样的祸水活不了多久的……”

张任远见裘伊灵的脸色苍白，还以为是夜晚太冷把她给冷到了。

“妹子你是不是觉得冷啊？哥帮你把窗子关了吧，今晚就委屈你睡这儿了。要不我把这幅晦气的画给你摘了，也省得你闹心。”说着，张任远走到床头边，探出上半身去摘画。

裘伊灵连忙赶上前拽住他的手。“不用了哥，真的不用麻烦你。再怎么说也是爷爷留下来的，私自乱动可是不太好……”裘伊灵的话越说越小声，她的眼珠滴溜溜地向四周望了望，仿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她又暗示性地向张任远投去复杂的一眼。

张任远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圈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保险起见，他也不敢乱动，不过他还是放不下男人的面子。

“那好吧，既然妹子不想动，那就先留着它。等哪天妹子看腻了，咱再把它换下来。时候不早了，妹妹早些休息，明早我再喊你。”说着他便走向房门。

“好的，你也早些休息。明早见，哥。”裘伊灵轻轻带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一抹笑在她脸上一点点展开。

“晦气！？呵呵呵……”像是压抑了许久，一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轻笑从她喉咙里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