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25

时间来到上午九点半，潮水涨停，上岸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离开酒桌，起锚返航。

如花随我到掌舵位上站了一会儿，有些倦了，便进了船舱歇息。

甲板上的餐桌依然热闹，三位钓者频频碰杯，大口享受着自己钓上来的海味，木头人拿着手机帮钱小姐拍照，录视频，嘻嘻哈哈。

甲板上的餐桌靠近船头，而船舵在船尾，在驶向海岸的同时，我正好可以看着他们的热闹。

木头人偶尔在热闹中看向我，我便咧开嘴对她笑。

在钱小姐他们讨论公司的事情时，木头人来到我的身旁，站在我的右手边：看你孤零零一个人，挺可怜的，我来陪你说说话吧。

我笑：看着你们热热闹闹的样子，我其实感觉挺惬意的。

哦，是吗，我以为你看着年轻人们的热闹，想到自己老之将至，融入不了年轻人的世界，正在感叹忧伤呢。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没楞没角，不至于。

那，为什么不多喝两杯？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喝酒么？

哦，是吗，但我看到如花小姐不反对你喝酒，我还有什么理由反对你喝酒？

这时，酒桌上的钱小姐看向我们，举着手机给我和木头人拍照。

木头人默契地往我身边靠近了些，并且笑意上脸。

我也配合着绽开笑脸：因为如花并不知道我已经喝不动了，只有你知道。

木头人保持笑意，并把头稍稍歪向我：如花小姐心思这么缜密，不至于吧。

钱小姐还在向我们举着手机，我只好继续端着微笑：这不奇怪，我十八岁就认识了如花，经历了些故事，拯救了银河系，各自结婚后就不常联系了，她只知道那个喝酒能提升活力的我，却一时没察觉，现在我到了喝酒会加速衰老的年纪。

钱小姐一直在认真地选角度，我努力配合着，木头人的笑脸却没像我做得那么艰难：没想到你们一起拯救了银河系都不能走到一起，反而世间小打小闹的许多情侣却都终成眷属了。

钱小姐终于拍到她想要的照片了，向我们挥了挥手，我松了一口气：或许，如果我跟如花自始至终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剥开过对方心门外那么多层伪装，两颗心能有更多颜面用来坦然相处，或许早就白头偕老了。

木头人走向正在挥手的钱小姐，留下一句话：所以你们一别多年，现在再度重相逢，依然清晰地看到对方最靠近心底的那副模样，无论是否裹上怎样的伪装。

原来钱小姐叫木头人去处理那只大乌贼了。

木头人再次回到我身边时，依然还是站在我的右边。

我笑：按照设定，你应该站在我的左边啊。

木头人用“哦，是吗”的语气说：你的左边不是属于如花小姐的么？

我感觉我得激一下木头人：你若这么说，我是不是该跟你说说喜欢站在我右边的那谁谁谁的故事？

木头人一点便通，绕回了我的左边：那谁谁谁的故事你留着讲给别人听吧，哦，对了，钱小姐他们说那只大乌贼不带走了，留着今晚再过来我们这边吃晚饭。

我说：热闹些也好，如花今晚在我们这边留宿。

跟你睡？

嗯，跟我睡。

木头人斜了我一眼：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忍不住笑：上岸后给如花收拾个有老物件挂饰的客房，船靠岸时如果如花没醒，就让她一直在船上歇息，我们不用叫醒她，如花昨晚没睡好。

我刚说完昨晚没睡好这五个字，木头人才瞬间在数据库里匹配到了关键信息：原来如花就是你婚礼上的那个女孩，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说：嗯，在这点上的升级还是有待突破，我以为清晨时你在海滩上看到如花的发髻就该想到了。

是啊，我只是简单地输入发髻是搜不到你的那篇婚礼的，只有将昨晚没睡好关联上盘着头发才将你那篇婚礼搜出来。

所以说啊，越简单的文字，越不容易留下痕迹。

越简单的故事也越不会让人留意吧，如花小姐和你经历了那么多，你竟然忍心将她一笔带过。

其实，如花有一本回忆录，写的是大个子，如果她没烧掉的话，你可以问她借来看看。

哦，我明白了，大个子里也有你的故事。

嗯，每当我下笔写起如花，总会想起如花笔下的我，我想，两个人的故事，有一个人写了，就够了。

可是，角度和立场不一样吧？

故事一样就行，人类的想象力可是很厉害的，能想到更多有的没的角度和立场，所以你们机器人要想取代人类，模拟生物电对神经元的刺激来组合数据分析是必经之路。

木头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