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火②
是吗，蓝火略略抬起头来，用右手小指尖撩开遮在眼角的一绺秀发，有些认真地盯了阿信一眼。蓝火自从认识汉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认真地打量一个人，特别是异性。或许，是蓝火已经体会过那样曾经与汉在一起爱得死去活来的感觉；也或许，当初的激情已退，一切如昨日黄花，从来没有去奢望花有再开的可能。
可是今天，阿信再也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在蓝火本已沉寂如一潭死水的心里荡起一阵涟漪。这涟漪多么微妙，无法言说但又让人心驰神荡，是一刹那的心动，仿佛一声春雷撕开沉沉的天幕，又仿佛一颗种子从越冬的泥土中悄然破土而出。
阿信的脸庞棱角分明，嘴角边浮游着一抹憨厚且狡黠的笑意；阿信一身绷紧的夏运服让他健硕的体廓完美毕现。不可否认，这样的年轻人对于异性是有着杀伤力的。这有时也是阿信生意好的缘由之一？蓝火有些胡乱地想，忽然觉得自己体内那年轻的细胞正在裂变着在生长着，眼里渐渐融进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温柔。蓝火悠悠地用兰花指捏起那盏水晶茶壶，款款倒了一小杯菊花茶，原本凑到自己嘴边想喝的，这时一个奇特的念想让她不自觉地去问阿信，“阿信，天热，喝杯菊花茶么？姐亲手做的，你尝尝。”
“不呢，姐，你说，我猜想的对么？”阿信笑意盈盈地望着蓝火。
阿信的眼神里盛满了纯净，像一泓恬静的湖水。蓝火很享受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仿佛让她回到了少女时代，也许，是还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的那个她不知不觉地移进自己的躯体内，蓝火这时有些萌萌地答道，“哎呀，这姐不赏你茶吗，姐的眼光高格噢，姐从来不赏茶给你们男生的，除非--”
“除非什么？”阿信望着神态有些嗲嗲的蓝火，跟上问。
“除非呀，除非是我心怡的男生呀。”蓝火咯咯地笑起来。蓝火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用手掩住那笑。
因为蓝火望见阿信的脸唰的红了，像极了天边乍起的晩霞。
阿信有些慌乱地说，“姐，我下去了啊，看店呢，你休息啊。”阿信边说边转身，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蹭起耳朵一溜撒腿跑开了。
听着阿信下楼那慌乱的脚步声，蓝火不由地幽幽心里叹出一口气。这孩子，姐又不是母老虎……
蓝火养的那只宠物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蓝火身边，有些亲昵地用头不停地蹭着蓝火，似乎委屈了想要从蓝火那得到慰藉似的。蓝火轻轻用手抚摸着猫光滑如锻温软的身子，口里不觉喃喃，“姐就是这只猫呢……”
阿信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二楼的休息厅便沉寂下来。蓝火将猫轻搂怀里，忽然觉得无比的孤单。蓝火望着二楼淡蓝浅花的壁绘，中式古典风格的吊顶，鹅黄的满窗帘帷，一切优雅的背后却掩藏了她深深的落寞。这样的感觉十年前她不可能会有的……
十年前的她有着多么的骄傲又有着多么的自信。十年前，她觉得自己不光是这栋房的主人，还是汉的主人。她兴奋地挽着汉的胳膊，口里直嚷嚷着这里如何装饰方可，那里又如何摆置才佳。汉微微地笑着并不住地颌首，汉的微笑是幸福的是迷人的又是谄媚的。汉由着蓝火一时兴起的胡来，将原本的装潢统统地大卸八块，蓝火要古典美，要淡雅，随她；蓝火要将原先铁艺楼梯换成檀木楼梯，也随她；总之，蓝火是女主人，而汉，愿意作她的奴仆。
蓝火很有几年特享受上楼时脚踩楼梯的声音。蓝火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着那光润的扶手，优雅地碎步拾级而上。“咚咚”，“咚咚”，楼梯发出高贵的矜持的自信的声响，这种声响伴随她的脚步，久久在耳边回荡，也在她的心间回荡。
蓝火这样沉迷往昔的回忆忽地被沉重且嘈乱的脚步声粗暴地打断了。那也是谁上楼梯的声音。其实不用猜，蓝火知道是汉回来了。
一束阳光顺着帷帘的缝隙钻进屋内，照在淡蓝的墙壁上，明晃晃的似一把锋利的长剑，这长剑仿佛此刻上楼梯的人，毫不留情地插在蓝火的心上，蓝火的心里不由痛楚地呻吟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毫无节奏地冲撞着原本恬静的时光，这独属于蓝火一间屋子这般世外桃源的与世无争。那本半掀的唐诗宋词发出慌乱的哗哗，在蓝火纤纤的指间惊悸地合上了。
“哎呀，又喝浪醉了你，早对你说了，应酬只是逢场作戏，何必这样作贱自己？”蓝火慌忙起身，迎上跌跌撞撞而来的汉。
“我嘛我愿意吗？”汉那张明显有些赘肉的脸庞条件反射似的抽搐着，呆滞迷惘的眼神微微向上，嘴角与眼神看上去都带了傻傻的又无可奈何的笑意，“他妈的还要，还要我去打牌，洗脚，我这样能行吗？睡觉去我！”
汉甩开蓝火伸过来的双手，一人继续跌跌撞撞穿过走廊，像梦游似的推开卧室的门，轰然一声倒在了那张宽大的如曼力泰国纯天然乳胶床垫上。
下一篇：蓝火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