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老头

老程的上排牙历经三次终于拔光了，医生说一个月后装临时的，再过三四个月装正式的，老程怕了，几年前在一家牙医诊所被叮当作响的工具吓到了，这次要求装活动的，可以随时取下来那种，总之不能动家伙。

对所有牙医来讲拔牙装假牙就是个程序，对遭受人却是一天天挨的过程，度日如年的过程，我作为旁观者感同身受，看着他藕粉泡蛋糕、玉米粥泡馒头的食物我也着实吃不下了，心疼啊！只能和他错峰吃饭，我就像个暴饮暴食者，格外珍惜有牙的日子，猛吃猛喝，大有替他吃的势头，也有偷吃的感觉，必须不能让他看到。

老程自从上牙都拔光了只能吃泡馍之后表现地格外珍爱生命，他努力吃多些，他认为吃得多恢复得快身体来不及亏就装牙了，他不娇气，不发愁，保持之前的作息，早睡早起，吃完下楼和邻居们聊天，没有牙的嘴说话漏风，但不影响他继续调侃邻居们，大家也有跟他交流经验的，于是他回来告诉我不能吃小米粥，万一漏到伤口里就感染啦。

拔牙转天他要去钓鱼被我拦住了，这不，今天第三天，傍晚还是去钓鱼了。今早去机场接姑娘，回来扛着我都撼动不了的箱子上楼，往返两回，我家没电梯，姑娘带回两个大箱子，一个随手箱一个大背包，老程自己承担了两口大箱子。

我看着这个老头，真有股子力气呀！拔牙拉肚子转天这么能干，全凭先天之本呀。

回忆了一下，这个铁老头是哪天来精神的呢？记得他第二次拔牙后弱不禁风呐。

那天侄女来，晚上吃饭聊天，侄女说自从老公癌症过世一年，自己跟游神似的，在哪都觉得寄人篱下，本来是儿子生意的一把好手，因为没有爷们儿了怎么都有给儿子打工赚钱的嫌疑，回老父亲那，老父亲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平常也不会说话，愣头愣脑的还冲，之前没什么感觉，如今就觉得不招待见了，妹妹说话也夹枪带棒，弟弟弟媳妇也似乎不像以前热情了，这个侄女说着说着黯然神伤。后来我跟老程说：“你看到了吧，女人再能干，一旦没了爷们天就踏了，不是自己不行了，而是心里空了，中空的人说话办事虚啊，你别看我活泼开朗爱学习到哪都叽叽喳喳能忙乎，有股子猛劲和gen劲儿，你要是没了我也啥都不是，以后只能跟着姑娘女婿寄人篱下了，就算每月工资全给孩子们花也得看脸过日子啊，为嘛呢？没主心骨啊！所以你有好好活着的义务和责任。”我想就是这段话说重了，老程再次焕发出活力，我看着他瘦小但精干，没牙倒能吃的样子开心多了。

注：最近一个半月老程体重严重下滑，一个月没见面的亲家大呼“瘦的明显！”他也不去遛弯了，大便不成形。也为此我才有了很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