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亲戚们陆陆续续都走了，王睿奇跟家里人说，他和一平到城里办点事儿，然后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到了城里，两个人在街边商店买了点儿东西，然后直奔虞道光家。上楼一看，真巧，道光妈正好在家。放下手里的东西后，简单寒暄了几句，王睿奇不知如何开口说打胎的事儿，所以嘴里吱吱呜呜，眼睛也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光妈一看他就是有事儿，老太太是从他们几个十几岁就看着他们长大的，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准有事儿。“小奇，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别不好意思啊”。他脸憋的有点儿通红，眼也不敢看道光妈，“姨，一平好像是怀孕了，现在我们还没做好准备要孩子，所以准备。。。。。。”。虽然他没有说出那个词，但道光妈一下就明白了。“你爸妈知道这事儿吗”？他怕告诉道光妈实情，她就不想帮这个忙了，所以连忙撒了个谎，“知道，知道”。“唉，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怀次孕对你们男的没什么事儿，不想要说打就打了，你知道对女的伤害有多大嘛”，老太太很严肃的看着他说道。他现在心里既有对道光妈的畏惧，也有对一平的亏欠，所以他既不敢老太太，也不敢看一平，只是眼睛盯着地面，嘴里小声的说着，“姨，我知道了”。老太太这时坐到一平旁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闺女，别怕，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啊”。对于一平来说，毕竟是第一次让第三个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并且还是马上要打胎，所以她现在面露羞色，也像王睿奇一样眼睛盯着地面，“谢谢阿姨”。“闺女，谢什么谢啊，小奇就跟我自己儿子一样。这臭小子不懂事儿，让你受罪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她轻声细语的安慰真的起到了作用，一平紧张的情绪慢慢变得平静下来。道光妈一看时间快四点了，忙起身带着他俩向医院走去。
医院和家属院就隔了一条马路，所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道光妈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很多年了，对所有的科室都了如指掌，所以她连号都没挂，带着一平直接就到了妇产科。道光的爸爸是医院有名的骨科专家，再加上他们老两口平时也没少给别人帮忙，因此他们在医院的人缘儿特别好，找任何人帮忙，别人都会给他们面子的。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妇产科这时正好没什么病人。到了之后，老太太把医生叫到了一边，小声的跟对方说着什么，医生一边听一边点头。片刻之后，老太太回到一平他们身边，“已经和医生说好了，等一下她会问你一些问题，没事儿的话，就直接上手术台做了。闺女，你别害怕，我就在旁边啊”。一平这时好像失了魂一样，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道光妈牵着一平的手，把她领到医生跟前儿。医生问她大概怀孕多久了，她摇了摇头，于是又问她最后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一平稍微思索了一下，告诉了医生，医生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有三四个月了”。之后又问了她一些常规问题，医生看没什么事儿，就让护士帮她换上手术时穿的衣服，直接躺在了手术台上。
当手术无影灯一打，一平的脑子好像一下被清空了一样，不能思考任何问题。这时做母亲的本能瞬间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等一下”。医生和护士一听，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准备工作，回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道光妈。道光妈忙上前关切的问一平，“是不是不想做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下抓住了道光妈的手，“阿姨，我有点儿害怕”。“闺女，别怕，我在这儿”。道光妈把一平情绪安抚好了，让医生和护士暂停一下，然后她扭身出了手术室。在门口如热锅上蚂蚁不停转悠的王睿奇，一看道光妈出来了，忙上前问，“姨，怎么样了”？“姨最后问一遍，你确实想好了嘛”？这时王睿奇变得非常坚定，“姨，想好了”。这时道光妈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又返身进了手术室。
过了没多大会儿，道光妈扶着一平慢慢走了出来，这时王睿奇赶紧上前，扶住了一平的腰。此时的一平脸色蜡黄，已没有了健康女人脸上独有的红润，眼角还挂着泪花儿，不知是手术疼痛导致的，还是心里对那个尚未看一眼这个世界，未曾呼吸到哪怕一丝丝人世间的空气，就已经逝去的小生命的不舍导致的。“是个男孩儿”，道光妈轻轻叹着气说了一声。也许这一下戳中了一平的软肋，无声的泪花瞬间变成了轻声的呜咽，王睿奇赶紧把她抱在怀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2000年初的小县城，公然亲密的行为还很少见，道光妈见状赶紧提醒他们，“快点儿走吧”。一平一听，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住了哭声，慢慢向外面走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