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近毕业时,我们久经八十一难远去修行的班主任这才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虽然我们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她,但是从她进入教室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整个教室,仍旧残留着她的气场。
纷乱的同学已经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原来还在组队打游戏的人也不得不挂起机,留下一大串不忍直视的咒语回荡在对话框中。
只见我们的班主任噔噔噔来到讲台上,她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教室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取出来一份复印件道,这就是这场疫情的真相。
也许是因为过于珍贵的缘故,坐在讲台下面的人只能远远听着她声情并茂地讲述,那些坎坷的调查过程,那些催人泪下的长途跋涉。至于上面的文字究竟写了什么,那是她的成果,我们碰都碰不到。
虽然我一向认为自己的视力在水平线之上,可以在八百米之外分得清队友和敌人。但是在这一刻,当原来清晰的世界在我眼里变得模糊时我才明白,就算身处狭小的教室,也不一定有能力看清白纸黑字印着公章的证明的。
其实真相什么的,我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自己推倒出来的答案。现在时间已经翻过了好几个章节,它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默认的答案。没有提并不代表毫不知情,那么在此时所谓的权威证明,也早就失去了事情刚发生时的信服力。更不要说是一个久经香甜空气滋润的人拿出来的证明了。
它现在可以证明什么?战场已经发生了转移,过去奋战在一线的权威人士已经从遥不可及的地方跳下来,站在热闹的大街上和普通人进行对线,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拥有的身份。去寻找一个接近尾声的证明,是为了什么,她的行为让所有人感到疑惑。
我扭过头看着窗外那棵正在播撒白精灵的杨树,觉得世界总是用一种出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证明着笑话的可笑性。
教室中响起零星的掌声,更多的是自顾自忙着手中的事情,至于好不容易取得真相归来的班主任,在拿出了证明之后,也就失去了原来的威慑力。她面对这样一个出乎预料的场面,大概心里是不情愿的,不然,那些风吹日晒的苦可就打水漂了。
伴随着她略带轻蔑的笑声,那些高跟鞋与地面接触发生的噔噔噔声终于消失在了门口。安静的教室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所有人都有着自己将要奔赴的以后,就是不知道离校时还能不能见到这位取得真相班主任。
也许她手中的真相就是真相,又或者它也只是她愿意看到的真相。当心中的期待与现实发生冲突时,一个人最想得到的恐怕只剩下愿意看到的事实了。
2
顺着学校的围墙向远处看去,当视线穿过热闹的街道,穿过那些不断鸣着喇叭的汽车长龙,我看到了一个过去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工厂。
低矮的围墙是这个工厂向外布设的防卫线。工厂里面看不到用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建筑,反倒是随处可见用铁皮围起来的房子。房子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大门,只是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挂了一块白布。也许它就是大门?我不知道。
铁皮房子里面保存着一些老旧过时的机器,甚至有的机器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然而这里的负责人依旧不愿意将它们卖掉,反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走进去清点一次数量。它们已经失去价值了,需要回炉重造,只不过这也是一个需要证明才能够提取的过程。
工厂外面不远处,有着一条热闹的商业街,每天黄昏下班的时候,都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人在那里闲诳游玩。有办公室里面的白领,也有从这个工厂出去的工人。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脱下了身上沾满油污的衣服,穿上了普通的衣服,成为普通的人群一员。
我最初也只是以为这个工厂和其他地方的工厂没有什么区别,加工产品,然后再卖出去。然而当我偶然间路过它后面的那条巷子时,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遭到围攻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我是厂里面的员工。”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可能,不会的。”许多个男人的声音。
“我有工作证。”那个男人的声音。
“拿出来看看。”一个钟年男人的声音,似乎是领导。
“第二车间?咱们厂里面有二车间吗?”还是领导的声音。
“没有,怎么回走二车间。”混合的声音。
“我们只有一三四车间,没有二。”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正在好奇为啥不是一二三四时,那个领导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们这个工厂的人都有一颗老实的心,你说你也是我们的人,就要证明给我们看。”
“就是就是,证明给我们看。”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我正蹲在墙角思考证明的方法,只听得一声惊呼,开了开了,快去看看是不是黑心。
我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子,打算去报警,就听见里面嚷道,墙外有人,把他也捉进来。我这才注意到那个挂在角落的摄像头,慌忙向着远处逃去。
也许我不应该就这样随便的逃走,我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根据我刚刚听到的那些对话,只要可以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活下来。但是如何证明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这倒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
看着头顶那连成片的眼睛,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无戒学堂更文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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