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盘旋在我脑海里面。
1.
黄嘉新注意新来的转学生很久了。
他叫胡春杨,做了英语课代表,身上有几颗小痣。
那些若隐若现的小黑点像是散落在玻璃反光板上的芝麻,零散地分布在嘴角、眼下和左耳后方。左耳后方的那颗小痣平时被头发遮挡,偶尔走过窗边时便会在阳光的照射下悄悄隐匿。感觉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在转身某个瞬间就消失不见。
胡春杨最常见的搭配是蓝白条纹的校服套白衬衫,再怎么热也不会松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只有领口微微松开露出隐隐约约的喉结。那白得发光的侧脸和白色的衬衫交叠在一起,纯洁干净,无懈可击。
他的头发厚重地搭在眼前,戴着细边金属材质的圆框眼镜,偶尔因为反光变成两块白色的圆形遮住大半张脸。留下两片在读课文时会微微撅起的饱满嘴唇,领读一段时间后会因为口干舌燥舔舔嘴唇,轻轻抿一下,又张开,留下亮晶晶的粉红色泽。
他与班上其他同学不同,他说着一口地道的英式发音,说话时像是舌尖在双唇间跳舞,那些艰难的语调像是从胡同深巷里拐弯抹角地吐出来,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单词,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一下一下打在他的鼓膜上,尽管他说话时总低着头。
他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除了英语陈老师叫他领读的时间以外,总是沉默寡言,偶尔穿过走廊解决生理问题也是贴着墙边低头走着,在和老师问好时也是一句老师好就匆匆低头掠过。看似温吞,实则给人一种刻板固执的印象。这样的人似乎可以被贴上一切自律禁欲的标签,性格大概也是固执冷漠的。而他身上却带着令人意外的温柔。比如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地倾听,只是会像害羞一般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眼帘低垂着盯着对方的鼻尖或是下巴;偶尔课间几个女同学凑过来调侃说笑也会脸红,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窘迫样子。
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好好先生就这么突兀地降临在黄嘉新无聊的高中生活里,像是一块儿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小小的石头,砸落在平静的湖面,扩散出无尽的涟漪。使他不得不去注意他。
如果注意起一个人,眼睛大概就会变成雷达。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快速准确地感知那个人的方位。
胡春杨站坐他右前方隔着一排座椅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本绿皮的课本,听见老陈把书一关“课代表,领读。”
“Colorful”他恍地站起、开口,还是那一如既往温柔平和的语调。
黄嘉新看着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忍不住想象他说colorful的时候两颊收缩,舌尖顶住上颚,嘴里会不会有又麻又痒的感觉,就好像每次他看到胡春杨时的那种心痒难耐。
胡春杨。他黄嘉新的同班同学。
以他所在位置为圆心,周围方圆辐射两米,都是他黄嘉新的危险地带。那种安分乖巧的奇异庄严感,让人想要一窥,这没有一丝裂纹的表面之后,会有怎样不同寻常的动向,或是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2.
胡春杨有一些让黄嘉新欲罢不能的时刻。
“胡春杨,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黄嘉新立马抬头,题目是关于主语从句,这些英文单词在学渣黄嘉新的眼中不过是不同的字母无序的排列组合,哪个字母在哪个字母后面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胡春杨走到讲台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个关系代词。
胡春杨的身材有些过分的娇小,校服从肩膀上溜下来,剩下过长的袖子即使被卷起来还是遮住了一半手掌。他抬起了手也不过只够到黑板一般的地方。书写的时候习惯用食指抵住粉笔顶端,无名指和小拇指微微地曲起来。
校服原本垂下来松松垮垮的下摆因为手臂的抬升也慢慢被提起来,贴着腰线和后背的肋骨平滑地起伏着。下身的校服裤也是宽松的款式,硬质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褶皱起来,并不能勾勒出什么线条却露出平时被校服盖着的臀部。
一切都在他的想象当中。那包裹在衣服下的躯体带着什么样的颜色,会有怎样曼妙的触感……都在他的幻想列表里。
黄嘉新托着腮,眼神几乎是炙热地盯着黑板。
他看着胡春杨转身,把托在指间的粉笔慢慢地搁在桌子上。镜片后的眼睛像是无意识地眨了两下,白色的粉笔灰从指间抖落,变成细碎的浮尘慢慢消散在日光中。
胡春杨抿了抿嘴,缓缓离开讲台,表情温和无害得像个小动物。
好好学生可能从来没想过,底下有个同学还知道他另一个改不过来的小毛病。
就是现在,他正在发呆,十只手指穿插交叠在一起,不出几秒钟小拇指就开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铁质桌面,发出轻轻的回响。黄嘉新看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又放下。光影将他圆圆的侧脸切分,嘴唇翘起的弧度都让黄嘉新欲罢不能。
没错,是欲罢不能。
大概是黄嘉新的眼神太过热烈,胡春杨终于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于是慢慢从神游状态中回神,转过身来。
他小声地开口问:“同学,是有什么事吗?”那声音近在咫尺,像是从他的想象里跳到了耳边,温暖的气息拂过来让脸颊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立起来。
黄嘉新眼睛都没抬,盯着眼前纷纷乱乱的单词摇了摇头。胡春杨觉得有些疑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躯。
黄嘉新的后背火烧火燎,几乎一路蔓延到耳后。其实也不是没有问题。
那截细白圆润的手指就摆在他眼前,指节带着健康粉嫩的血色,圆滑饱满的指甲上有整齐的小月牙。习惯性地点着的食指看起来非常不安分。
让人想含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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