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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祭晴雯,无言以对内心囚禁的小野兽

长歌当哭,祭晴雯,无言以对内心囚禁的小野兽

作者: 东溪散人 | 来源:发表于2021-03-17 22:13 被阅读0次

《红楼梦》第七十七回俏晴雯撒手人寰,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心直口快,伶牙俐齿的女子。晴雯模样俊俏,针线活专业过硬,只不过性格耿直,口无遮拦,受不得半点委屈。再加上不懂人情世故,对人嘴上不留情面,将整个园子上上下下都得罪个遍。不用说等级森严的封建宗法社会容不下,即便放到当下,平白也会因言语惹出遭人怨恨的事端。

晴雯一身正气,不染世俗,敢爱敢恨,不与他人同流合污。看不顺的就讲出来,受了委屈也不会忍着,虽身为奴才,但在人格品行上,始终保持着一个独立的自我。晴雯,像黑夜手持利剑的勇士,警觉地守护着人性最后一片净土。

薛宝钗,袭人,红儿,秋纹,赵嬷嬷,王善保家……之所以憎恨不喜晴雯,都是因为晴雯言语及行事触碰到她们的痛处。晴雯病中被王夫人赶出园子,这些人不知要欢喜到哪里去。

晴雯的天真烂漫是本性使然。贾母把晴雯放到宝玉房中,相当于确认了晴雯将来姨娘的身份,晴雯自持姿色及许诺,打心底看不起巴结主子的奴性行为,做起事来也更为随性,自我。因宝玉说了几句气话,晴雯便耍起小儿女性子,撕贵重的扇子,拿扇子出气。放到今天,这种小情侣之间的斗气再正常不过,但放在封建礼法社会,奴仆对主子这样,实属大不敬,被赶出家门也不为过。

晴雯嫉恶如仇,当听到丫鬟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不顾病中,火冒三丈,对坠儿下狠手进行惩罚,自作主张将坠儿撵了出去。这种越权行为,犯了大忌,晴雯不会不知,但若与平儿一样,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又不符晴雯个性。

王善保家出言诬陷,晴雯被王夫人提审,使矛盾公开化。王善保家凭着王夫人授权,抄园子时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其它人大气不敢出,乖乖配合,而晴雯则搬出箱子,直接将东西倒撒一地,全然不把王善保家放在眼里,随后绝食,以表达对王夫人处事的不满。

晴雯对宝玉虽是真爱,但这个爱,并没有泛滥,而是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从病中用尽全力为宝玉补雀金裘,可以看出晴雯的痴情。晴雯对宝玉不主动献媚,取悦,讨好,心想着横竖早晚要在一起,不骄不躁,静等姻缘瓜熟蒂落。

晴雯临死前,宝玉前去探望,晴雯对这个无情世道做出控诉:“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凭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晴雯与宝玉互换贴身袄儿,以实际行动,对无人道的黑暗社会做出最后的抗争。

晴雯之死,让人不由想到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不愿同流合污的竹林七贤阮籍;不领美国救济粮的朱自清。想到《荒野生存》中的克里斯托弗;《转山》中的张书豪;为诗而亡的海子;为生活每日不得不说着违心话,做着违心事的自我。

长歌当哭,祭晴雯,为困在世俗枷锁里的灵魂,为囚禁内心无法呼吸的小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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