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很多老人都会用“立筷子”的方法去“问鬼”。啥叫立筷子呢?就是小孩子或是家人无缘无故生病发烧,昏睡不起或是浑身疼痛,那时候去趟县里医院不容易,老人一般都是先行“问鬼”的方法,如果确定是被鬼冲撞了,就烧纸送饭将鬼怪打发走,人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现在说起来好像挺不可思议,可那时这是常见的事情,我就亲身经历过一次,想起来还挺神奇的呢。
那时我还小,才五六岁,可已经淘气得很,家里一个看不住,我就村前村后地去野跑。有一天我去了村后的荒果园子捉蛐蛐,天色擦黑了,我才抱着装蛐蛐儿的小竹筒往家跑。到了大门口,我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妈”,突然身子一栽就倒在地上,啥也不知道了,竹筒里的蛐蛐也摔到地上跑没影了。
后来听我妈说,一家人把我抱回炕上,我牙关紧闭,怎么也叫不醒。我奶奶摸摸我的手,又捏捏我的耳朵,说这孩子是“撞客”着了。“立筷子”问问吧。
这立筷子就是用一个平常吃饭的碗,盛上一碗清水,拿一根竹筷子,竖在碗底。竖的时候,要嘴里念叨着“我家孩子小,是不是冲撞您啦?”如果是真的撞鬼了,将手撤回来时,筷子就能自己立在水里。有的地方竖一支筷子,有的地方竖三支筷子,总之都是个单数。
如是第一次立住了,那就是有鬼跟着,若是立不起来,那就是自身发病,快送医院吧。
老人再竖第二次,是为了问冲撞了啥样的鬼,通常都是按照发病人的症状去问,如果浑身发烫,就问是不是烧死的?浑身冰冷,便问是不是淹死的?如此以往,若是问中了,筷子又立起来,便可以确认是鬼怪缠身,来讨要吃食衣裳。还有些时候,不是外边的孤魂野鬼,是家里的过世亲人回来看孩子呢。问中了,都能立起来的。
第三次立筷子,就是承诺送钱送衣送吃食,将鬼送走,还要说些好话,然后端着水碗去门外,烧些香烛纸钱,那筷子倒下来,便是鬼心满意足,已经被送走了。余下的清水远远地泼出去,还要转过去,从肩膀往背后泼,不可再回头看了。家里的病人往往这时候就症状减轻,乃至痊愈。
可那天奶奶给我立筷子“问鬼”的时候,第一次第二次都立住了,第三次奶奶说小孩子禁不住阴气缠,我家给你好吃好穿,你快快走吧。那筷子居然立在水里滴溜溜转起来。
奶奶哎呦一声,说这可奇怪了,这鬼不要吃穿不想走,是缠定了咱家孩子吗?
奶奶让妈妈拿了剁肉的菜刀,前前后后挥舞了几下,吓唬那鬼说,再不走,可要对你不客气啦!
那筷子立了半晌,忽然一歪,指向了大门的方向,要倒又不倒的,别提多怪异了。
奶奶轻轻转了转碗,筷子也跟着转,仍然是指向大门方向。
奶奶说这鬼必是有所求,跟去看看吧。奶奶端着碗往筷子指引的方向走,我爸妈怀里抱着我跟着。小脚老太太走路一颠一颤的不稳,碗里的水时常洒出来,可那筷子浮浮沉沉地仍是不倒,一路指引着几个人到了我下午曾玩耍过的荒果园里。身后还跟着一些村里看热闹的人。
那筷子指向一棵高大的李子树后,就不再变方向,怎么转都是对着这棵树。
奶奶把水碗放到一旁,一群人都围着李子树打量。终于发现树底下有一块地方有翻动过的痕迹,上面的草都枯黄着,新冒头的草芽比周围都短小许多,好像是被挖开后又填上的。
村里跟着的人有几个壮小伙子,撺掇着挖开看看嘛,还一溜烟地跑回去,拎了几把铁锹过来。三四个人轮开胳膊就开挖,没几下,真的挖出东西来啦。是一截衣襟和半只露出来的手。
一群人吓得都往后退,那碗里斜着的筷子“吧嗒”一声,倒了下来。我哼了两声,悠悠转醒,在我妈的怀里伸头往外看,我爸妈死死捂住我的眼睛,说小孩子别乱看,醒了就好,咱回家。
那天的事情闹得很大,村里通知了镇上的派出所,没多久就来了两辆警车和好些个警察。据说从里面挖出一具男人尸体来,都快腐烂了,是村里的光棍汉,最近这段时间他消失不见了,村民还以为他又跑到哪里去赌了,不成想竟死在了树底下。
过了段时间,传来消息,说在隔壁村抓到了这光棍汉的“牌友”,那牌友慌慌张张想逃,被警察抓个正着。他交代是因为那光棍汉欠他赌博的钱,还想抵赖,他失手将人打死了,索性就地埋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竟被人挖了出来。
后来奶奶再也不许我独自去那里玩了,她说我年纪小,八字又弱,最容易招些鬼怪缠身。我倒没觉得害怕,只是这事真的很诡异,直到现在还能想起来,谁要说立筷子是民间伎俩骗人的,我都要去争辩许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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