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在游戏中长大的,我是六十岁的人,回想起人生的过程,大多数的事都忘得是一干二净,唯有我的玩始终忘不掉,为了有个清晰的线路,我分三个阶段来说,第一阶段是在本屯子念书阶段,即小学四年级以前;第二阶段是在东明中心校念书阶段,即小学五年到初中毕业;第三阶段是在连岗中学阶段,即高中两年(我上学时,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是九年制义务教育)。
在本屯子上学时,学校就在我家门前,下课可以跑家两个来回,我从来没中途回过家,下课的时间玩都还玩不够,想不起来回趟家。
光顾着玩,天天玩也玩不够,从一种玩法换做另一种玩法,各种玩法层出不穷,一年四季不停变,我们的玩法也是多变化。
跳大绳,个个跳得是满头大汗,没有人肯停下来去擦一擦汗,老师摇铃,学生一股脑跑进教室,上课时才有机会用袄袖子擦那满脑门子的大汗。袄袖子是最好用的,擦汗,擦眼泪,擦鼻涕都少不了袄袖子,擦得袄袖子干了湿,湿了干,把个袄袖子擦得发了亮,起了光。
大绳跳着跳着,不知何时改成撞拐,一下课,蜂拥而出,奔到教室外,提起裤脚子,一条腿对一条腿,拐上较功夫,来多少人就撞多少拐,撞得人仰马翻仍不停。
拳打拳活动替代了撞拐,只要是下课,小拳头攥紧,你的拳头打我的拳头,把手打得生疼也不肯认输,变红变肿不叫疼。
不知道啥时开始打跑球,记不得是谁领头把皮球带到学校,我们便开始打跑球游戏,只要是玩起来,我们没一个不是认认真真地按规矩来,也没有不诚实的,输了就输了,都承认,对玩得好的大家嘴上不说出来,可心里都有个认可。
跑球打完弹泥球,每个学生兜里都要揣着泥球,下课没等老师出门,就张牙舞爪动起来,整得桌子凳子咣当咣当响,急着去赌输赢。那时候,我们就是玩呀玩,啥时候换另种玩法?没有人来定,没有人定一种玩法玩多久?也没人知道明天开始玩啥?反正就是抓紧玩呀玩。
放学更是玩,下雨之后抓一把就是泥,只要是两个人以上就开玩,用泥认认真真做成碗儿,让对方看看有没有窟窿有没有眼儿,得到证实之后双手用力一摔,嘣的一声,崩出一个大窟窿,对方要补偿的,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泥炮做到铜盆那么,摔出的眼儿比锅大才解渴。
也有借下雨的时机团泥球,团泥球不用学,所有孩子都会,到大坑里掏点黄土,从水缸里舀上一瓢水,反复摔揉,站在窗台开始工作,窗台上摆满了自己的产品。太阳很给力,不知啥时,满窗台的泥球都干了,急忙揣起来,跑着找人弾泥球,新泥球还不受欢迎呢,泥球还得是兜子里揣上几天,表面被磨蹭光了的才是真的好泥球。
那个时候的玩法真多呀,各种游戏层出不穷,打尜,打跑球,打土炮,踢球,踢键子,踢马掌钉;上墙,上树,上房顶;夏天合伙洗河澡,一帮孩子跑到河边脱得赤条,光着腚去找柔软的麻果叶子,团个小球不去堵鼻子而是堵耳朵,接着就是噗通噗通跳河。
那时总是嫌兜少,常常是马掌钉和冻豆包揣在一起,马掌钉跟包米花揣一个兜。再一个就是嫌挎兜不够大,家里炒瓜子,我的小挎兜里装得是鼓鼓的,只要是姿势不对,稍一弯腰,瓜子便从兜里淌出来,就算是不淌出来,由于兜小,揣的量不大,吃一小会儿就得往回跑,补补量再蹽出去。
白天玩,晚上更热闹。晚饭后,大道南道北两伙及时开战,先埋伏在大道两边的壕沟里,各自有个大孩子当大官儿,他从土壕站起来,一手摸着后屁股,另一只手举着木刀,嘴上喊一声“呀滴给给!”号令一发出,土垃坷砲横飞,打到脑瓜子咣咣响,没有哭的,打到胸脯子上,噗通噗通地,不去躲,被打出血都不理会儿,既便受了伤,撒点细土面,继续战斗,不肯轻易下火线,带着伤仍然战斗在战壕!
不知啥时?啥原因?土垃坷打仗换成扬砂子,人人手头都有牟子该子(向日葵杆)砂枪,装满砂子,开战令一下,砂子哗哗甩来,有不解恨的干脆拿帽子装上砂土,竟直攻过来,一帽兜的砂土扣到敌人头上…这样的打仗没有胜利方,有的是躺在炕上头上直掉砂粒子。
第二阶段是到别的屯上学。这些玩法便自动留下给下届学生,自己永远不再回头。我稍大,懂得了获得,每当春天到来,各种山雀儿便随春风而来,那时不懂保护野生动物,见鸟儿只管打,就算是挎筐挖婆婆丁或许是挖曲麻菜,也得带着弹弓,带着夹子,特别是怀谷子时,谷粒引来一层的山雀儿,这把我忙的不知道咋地为好,忙给夹子上虫,忙着下夹子,哪里顾上挖菜?地里的雀儿太多,各种小雀儿,有红下颏,黄下颏,黄三蹶子,青大脑袋等各种收获,当回家时才想起没挖菜,急忙去挖点凑数,自己都觉得少,用手把筐里的菜暄松暄松以掩盖数量的不足。
只要是一有时间,便南北东西乱跑,哪里有雀儿就跑向哪里,我的夹子便下到哪里,那时屯子的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到处礳着我的脚尖脚后根儿,书包里有夹子,有虫罐儿,有弹弓,只要是有雀儿,也就有我,而我是只要是有空儿,就真的是变成没空了,到田野里去野。
钓小鱼,打小雀,天天不停歇。那工夫我没钱买钓鱼钩,点上油灯,把缝衣针的针尖放灯火上一烧,见针变红,拿钳子一弯,做成钓钩,到生产队寻找来竹扫帚,抽出最长的那根,再接绑上根木杆,便做成一把钓竿,栓上绳子,将自制鱼钩系上,用将杆“小段的秫杆”为漂,兜里揣着小瓶,一边往河边走,一边在草丛里抓蚂蚱为诱饵,在河边不停地甩杆,钓的都是小白鱼,再找来柳条,把叶子撸去,成了我的鱼串子,这样每次出门,常有一斤左右的鱼儿提回家。
第三阶段是高中,我上高中,每天一出的路程由十里升到十三里地,打鸟钓鱼的机会少许多,虽说我个人的能耐大了,在家的责任也大了,每年扒炕抹墙的事得我来做,春天种小园由我来,伺候园子占用了我打雀儿的时间,到冬天还是有机会玩的,冬天套兔子,套野鸡还是常去的,经常有猎物拎回家交我的小脚老奶奶。河里涨水,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到河水里下钩,早晨起早起钩,天天有鲇鱼给家改善伙食。
我是六十的人,玩儿也是少不了的,每个人都愿意玩儿,回想当年,玩儿贯穿了人的整个童年阶段。
人生只有一次童年,所玩的内容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随孩子能耐的增长,玩的内容所不同,一个阶段的玩法没玩着,就等于一生没玩着,再者。玩得好很重要,玩得好那是一个天份。我们要多给孩子玩的机会,让孩子快乐,坚决不能剥夺孩子们的玩。如果身体允许,那么,你最好是参与其中,与孩子一起玩,跟孩子们共同玩对孩子更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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