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没有座位的日子

Staring At The Lights

国庆节去宁波，回来没有买到硬座的票，二等座商务座的价格又不是我可以接受的，于是就买了一张站票。还好宁波到南京的距离不是很远，站三个小时就到了。

不同于以前的绿皮子火车，动车上的站票的人很少，或者就只是站一两个站台的人。我很开心，这样子就没人抢我靠着车窗的那个位置了，我可以即使站着也能看着对面山顶快要落下的太阳。

这可比以前站在教室后面听一个下午的课要舒服的多。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买站票了。寒假从四川过来，遇到春节结束，大量的人口都涌向东边。川北的火车数量屈指可数，抢票点一到即刻兜售而空。

我和H先生没办法就只有转车，从太原绕三角形过来。雪上加霜的是，太原到南京这段路，是一趟长达十个小时的站票路途。

有一个名人说过，你想要了解一个社会基本情况，就去坐坐它的公交车。我篡改一下，你想要了解一下国民基本的生活水平，就去买张春节的绿皮火车站票。

空气中泡面和火腿肠的气味夹杂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脚臭味，俨然一硫化氢的味道。各种大包小包堆满了座位上的架子和座位下的空隙，过道上躺着头发凌乱的裹着一身大绒毛衣的妇女，车厢连接处站着如同我一样的没有票的大叔们。整个车厢里面水泄不通，乌烟瘴气。

那些买到站票的人，我认为就仿佛拿到了上帝赐予的幸运券，坐十个小时肯定比站十个小时惬意。

但是我最终没有站满十个小时，H先生和我找了一个中途下车的位置，我们各自坐了许久。也许是H先生自诩耐力过人，他竟让我足足坐了三个多小时。

有了座位的我油然而生一种自我优越感。不过这种优越感是一种没有坚实基础的东西，我很害怕后面的站台会上来一个人，对我说，小伙子这是我的位置，让一下吧。

我也拿到了上帝半张幸运券，屁股下的位置后面一直没人来夺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脚臭味熏得我无法入睡。这也好，我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清醒，看看这个百态的车厢。

到达南京后，我睡了一整天黑眼圈都没消。从这以后，我很害怕买站票，我也劝诫我同学不要买站票。

可是国庆节的时候，成都的王先生来东边，首先我很佩服他的勇气，来回都买的27个小时的站票。而后我有点生气，我说你来了这么远咋不买坐票？

他说他是临时决定的，已经没有坐票了。

接着我也很佩服他的运气，他是这样给我说的，我运气可以，一路上都有空座位，我是坐过来的。

我当真是不会相信这种话的。

于是我就给他推荐，我问他是不是坐的k1158这条线。

他说是。

我就叫他看好时间，下午三点到五六点的时候，路过陕西，湖北，河南这一带的时候，看看连绵的黄土坡，看看奔流的汉水，看看十堰的大山，看看商洛的落日。

我说，你看看风景，想想人生。

我想帮他打发一下没有座位的时间。当然有座位也一样的可以看，但是那样就无法转移走腿脚麻木的注意力了。

后面在他回去的时候，我就叫他一定要眼睛放亮一点，看看有没有小凳子买一个。

结果他说他买了一个小凳子，十块钱。

王先生奔波了这么久，有个小凳子可以坐着，一来可以靠着墙小憩，二来也方便他思考。

对于王先生这种极度喜欢思考的人来说，在没有位置的火车上，叫他站着思考27个小时，是万万使不得的。有了一个小凳子，他可以坐着打发无聊的时间，腿脚不会酸麻，这样思考的过程就不会打断。我不能让他错失一个思考的好机会，风声呼啸的火车厢口，是他沉思的好去处。

最后王先生说火车上人特别多，我开始担心，万一他去上厕所，凳子被别人偷了咋办？

那就憋着。

想到这里，记起了王某人的国庆泰山之旅。他也是买的站票，南京到泰安，八个小时的夜路站票火车。

他背着一大包登山装备，簇拥在拥挤的人群中，顶着无法入睡的痛苦，我觉得这是需要一定的魄力的，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因为他好像全程没去上厕所。

王某人上火车是凌晨一点，刚好那一夜我在熬夜看电视。

王某人应该很无聊。他想找个人聊天，可是他心爱的姑娘应该早早入睡了，是绝对不会在凌晨两点回他消息的。

所以他给我发照片说他火车上人很多，我就去迎合他，人这么多吗？多拍几张我看看。

所以他说这火车上味儿真的大，太难闻了，我就接着说，我以前闻过一晚上的脚臭的，直接要死。

但是他说，我想找那个人聊天，她应该已经睡了，我给她发个深夜消息，看她明天什么反应。

我没回，看完电视就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十一点了，王某人发了个消息说他到达泰安了，准备去岱庙看看，问我岱庙离泰山远不远。

我说不远。他就没回了。

下午的时候王某人说他凉了，他给她发了深夜消息。

我当然是会信这种话的。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王某人是怎么度过剩下的几个没有座位的小时的？

没好意思问，不过我觉得他这次泰山之行是值得的。

以后还是推荐他多买站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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