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的“心镜”

最近读王阳明，看到王公病殁之时，有弟子问可有遗训，王公言道：“我心如明镜，有甚么可说的。”遂一笑而逝。

想起王公与弟子关于“心镜”的一番对话。

现录原文于此：（出处：《王阳明全集·卷四·文录一·书一》。上海古籍出版社《王阳明全集（上）》一六四页。）

《答黄宗贤应原中》

昨晚言似太多，然遇二君亦不得不多耳。其间以造诣未熟，言之未莹则有之，然却自是吾侪一段的实工夫。思之未合，请勿轻放过，当有豁然处也。

圣人之心，纤翳自无所容，自不消磨刮。若常人之心，如斑垢驳杂之镜，须痛加刮磨一番，尽去其驳蚀，然后纤尘即见，才拂便去，亦自不消费力。到此已是识得仁体矣。若驳杂未去，其间固自有一点明处，尘埃之落，固亦见得，亦才拂便去。至于堆积于驳蚀之上，终弗之能见也。

此学利困勉之所由异，幸弗以为烦难而疑之也。

凡人情好易而恶难，其间亦自有私意气习缠蔽，在识破后，自然不见其难矣。古之人至有出万死而乐为之者，亦见得耳。向时未见得向里面意思，此工夫自无可讲处。今已见此一层，却恐好易恶难，便流入禅释去也。

昨论儒释之异，明道所谓“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毕竟连“敬以直内”亦不是者，已说到八九分矣。

读完此文，颇有所感。

圣人之心犹如明镜，“纤翳自无所容”，有灰尘落于其上，轻易可见，随手拭去就是；那冥顽愚钝之徒，其心则锈迹斑驳，灰尘落于其上，并不能看见，自然也就无谓擦拭了；还有人，虽然也曾经磨砺心镜，但可惜功夫不到，光亮处有之，斑驳处亦有之，若灰尘落于光亮处，自可擦拭，若落于斑驳处，亦不得见矣。

王公临终之言，正切和了他终生所求的成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