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旧事

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这个城市远没有现在这样繁华。我还记得几个年长的前辈在一条臭了的河边叹口气的说，繁华又何尝不是一种衰败。

那个时候夕阳从景山上落下，月亮倒映在墨黑的河水里，阴沟里有蛙鸣，草丛里有蟋蟀，没有什么人曾经在意过时间的轻重缓急，一如北城的“衰败”。

我想若是我可以选择，我或许会交回毕业书，从这座城市逃离。可人生如此短暂，年幼又如此无知，我们永远得不到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游戏始终是个无法读档的荒诞闹剧。

在我记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路边是有邮筒的，墨绿色的物体毫不起眼的伫立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看着雪花一点点掉落，我想它早已不再奢求会有人为它拂去头顶雪花。我看着那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纸被它吃进肚子，转身问我妈这封信会寄到哪里。我妈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大概会去往它该去的地方。那时我知道的可不多，比如，我并不知道信如果不贴邮票是寄不出去的。

后来我常常跑便利店，我问店主打电话要多少钱，店主说两分钱一分钟，于是我给他一毛，他问我打给哪个号码，我说，不知道。

我想打给信去的地方，可我始终不知道信去了哪里。

生活虽然没有别人故事中的那样美好，处处透着失望透顶的声响，可我还是把写信的习惯留了下来。

甚至，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散伙前我给每个人的通讯录的页簿都写了一封信，我一直以为信是可以封存“珍贵”的容器，所以人们才把信称为信封。可几年后在一次偶然的碰面中，我才得知很多人当年的通讯录早已残破不堪，甚至了无踪影。

情窦初开的年纪，年少的心思藏于娟秀的纸笺里，淡淡花纹圈围书面，最后这一切的“不敢说”就成了一纸情书。

于是这纸书笺又诉说了一场七年离断，女孩站在礁石上，发丝拂过嘴角，风筝挂在树梢，古来多少痴情，不过负心人。

年前的时候，有人说今年和往年不同。往年昔昔，雪月镜花。今朝酒醉，攘攘当别。

今以旧事信寄予你，故城难提。

记来时，老鸦黄草，破瓦萧木，人无处寻，昔不可追，城南不北，浊酒清扰。

错认庭前过马人，醉几分？

恍又多少糊涂事，毋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