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的房子是四合院儿。也不全算一个四合院儿,因为西墙是没有房子的。
正大门是青石条砌成的一个高大的石拱门,有两扇特别大的厚实的木门,大约能有三四米高。木门以前大概是紫红色的, 后来只有斑斑点点依稀可辨。裸露的大木门纹理粗糙,仿佛老人脸上那一道道的毫无生气的皱纹。
大门是朝北开着的,进去之后两边两间厢房。再向前走几步,有东屋大瓦房三间,从东屋瓦房的门前经过,就走到南屋,南屋是五间的大瓦房。 在堂屋东厢房和东屋之间,东屋和男屋之间的过道,都有一个小小的角门。能进到东屋后面的大园子。
大园子里垒有一个猪圈,是后来垒城的, 有几棵桃树在猪圈的周围。有两颗硕大的花椒树,再有一棵榆树和两棵椿树,那两棵椿树很高大。还有几棵小的梧桐夹着其间,它们应该是更晚一些的。
这样的宅子在农村并不多见,主人虽然不是很富有的,却也是相当可以的了。 我们家不是它的主人。我们是土改以后才搬进去的,我们住在东屋三间。而堂屋的左右厢房还居住着一户人家,他们才应该是这大宅子的真正的主人。
主人家是什么时候起家的?怎么样盖起了这样的院落呢?据说是爷爷辈儿的爷爷的时候,家里还不富裕,米面的缸常常是空的时候多,满的时候少,种地靠天吃饭。
有一年风调雨顺,收成比较好,攒下了一大缸粮食,准备请匠人盖房子。秋后种上麦子,地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活了。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破土动工开始盖房子。妯娌俩每天给工人们做饭。兄弟俩每天和工人们一起干活。眼见的堂屋的两厢房跟大门儿都盖起来了。缸里的米还没有吃完,石头和砖都是起先就准备好的,就继续盖那五间南屋。估计先前家里的人也没超那么多心,怎么没有想到这米怎么一直吃不完呢?东家一看缸里面还有半缸米,心想请一回工匠也挺不容易的。 既然粮食也不少,还有半缸,不如再建三间东屋吧。过了几天还是半缸子粮食。两媳妇跟老公爹一说,爹爹也有些嘀咕了,难不成有仙人相助不成?他们都起了疑心,晚上的时候,当爹的没有睡觉,扒着窗户,用手醮唾沫捅破窗棂纸,盯着那个粮食缸看。你还别说,还真是的,三更天一过。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三个小孩儿,头上扎着红头绳,身上穿着红兜肚,个子小小的,他们手里一个个都捧着一个升,一拽一拽的走到大缸跟前,巴巴扯扯的,把手里捧着的东西向缸里面倒去。哦,那是粮食啊!当爹爹的一看是全明白了,这真是仙人相助啊,他不声不响的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当爹的就搬了一个凳子放在了粮食缸的跟前,想助小仙人儿一臂之力。可是小仙人儿再也没有出现了。
他的四合院儿就没有盖起来。缺少了西面的一座房。至于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暂且不去追究。我在这个院儿这里,从出生到搬走一共是住12年,我有记忆的是,堂屋的那个老爷爷两口子住在东厢房,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住在西厢房。那个老爷爷长得很瘦很瘦,脸上有时架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象个老学究。只是我知道我们住的东屋是他家祖上留下的,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他就像书里描写的那个《半夜鸡叫》里周扒皮一样。而事实上我们分得了他家的三间东屋,和他们共居一个院子,他们在心理上大概也是不乐意的。
这个瘦瘦的老人有两个闺女,儿子只有一个,娶一个媳妇。这个媳妇确实刁蛮的很,看哪个都不顺眼。而老太太那是旧社会过来的以婆婆自居。所以两个人就经常的发生争执。婆媳两个一言不合就开骂,作为儿子的在中间也是很为难。有时候惹急了就把媳妇胖揍一顿。但是媳妇是属鸭子的,身烂嘴不烂。
与这样的邻居同住一院。两家都有孩子,有时候是难免有摩擦。我母亲是一个心地善良而贤淑的女人,她从来不会骂人。 由于我们孩子的不懂事,和人们发生了争执, 她要么是批评自己孩子,要么就是我们关上门在屋子里,听任别人骂去。父亲那时候在镇上上班,积攒了一些钱准备盖房子。
我们家宅基地批在村子最南边的一块高地上,那里与村庄隔着一条土沟, 大概有二三百米远。在那里盖了房子之后,东边是沟,前面是田地,从坡上下来西边紧挨着大马路。远离了村中心的是非之地,那里真是安静极了,我们一家人戏称那里是“海南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