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第一天的深夜,我加班到凌晨2点,吃了去年的最后一顿晚饭和第二年的第一顿早饭,带着孤零、庞大的灵魂走在广州的街道上,宵夜的灯火光芒四射,在泥泞的小路上投射下一束束生机勃勃的亮光。米粉店老板在讲和他老婆即将离婚的事,对面的小卖部将剩余受潮的卖不掉的爆米花倒进垃圾车。时间的巨大车轮不住地向前转动倾轧,而我却是轮轴的中心。
五个月后我离开了这个城市。
从机场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挂着请勿触摸牌子的警犬、印着胡歌照片的巨大EA广告牌、硬币丢进自动贩卖机里掉出来的水、行李箱滚下扶梯的姑娘、正把袜子蹭下脚板的邋遢男人,他们集体地同时地在机场的地板倒影上一闪而过,这个聚合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然后我发现自己所见的万物其实都是为我而生的。
在我记忆的荒流里的广州、武汉、上海、桂林、台北、合肥、怀化、十年前的北京,二十年前的北京,我颠沛流离过的每一处,他们从亘古到现在到永远的每一刻,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我来会面。
那一刻是在五月的北京。7级狂风的沙尘暴天,灰蒙蒙的黄土里,孤寂的西二旗露出了他的面目。我们默默无言地彼此相对,方圆百里阒无人迹。
我从去年开始,断断续续地在看《正见》,看的过程中,推荐了这本书的那个爱豆突然地自我,跑去出家了一刚。真是匪夷所思,一个演员,还可以有这种操作。真没想到,七八年了,怎么能真的粉了个和尚,太没有道理了,怎么能有这种经历呢?
痛定思痛之后,我发觉爱豆这样更帅了。这个觉悟仿佛是某种深刻的预示。
就像《天使望故乡》的首段:毁灭人类的种子将在沙漠里开花,救命人类的仙草长在山野的岩石边,我们的每一时刻皆是四万年的结晶,每个人背后有数不尽的因果。
各业遭感各果,挡都挡不住,谁知道会在哪一刻揭晓。
七天前,我用了一天坐在电视前,把《爱乐之城》、《爱在黎明破晓时》、《少年时代》接连重看了一遍,最后的那一刻很静止,演员表也滚动完毕,黑屏的电视是停滞的,仿佛是四万年的洪流奔波向前时遇到了一块顽石的阻挡。我转头看窗外,西二旗无始无终的黑夜里空无一人,波涛起伏的生命的交响乐突然被停住了指挥棒。直到远处不知几千公里外,熹微的晨光惊醒无边无际的山峦,清晨的麻雀才能跋山涉水地朝我的窗户飞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如同宏大叙事般的孤独,孑然到可以不和这个世界发生任何的关系,独立出生,独立去死,最后爆炸成为无数分崩离析的原子,散布在宇宙深处的荒原里,以至于每天睁眼来看,俱是声色俱厉。
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用一句话来表达我所见过的痛苦、激情和美丽,我想触摸它,凭我的记忆去回溯这辈子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可怕的每一步,一直走回到母胎里去,去重回那些创痛的路径,可是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它。我感受到了衰老,生命的昏沉、对社交的疲困、人群逃避、急需要全面体检的衰痛。《繁花》里说人等于是一张树叶子,到了秋天,就落下来。声色俱厉声嘶力竭,花头搞尽,手段百出,还是一无所得,人活千日,眼睛一霎,解决自己倒在地上的生命。
我打算明天一个人进城刷完《海边的曼彻斯特》、《银魂》和《敦刻尔克》,single boy single boy single all the way,这如何能接受呢,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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