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结婚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不到七天就夭折了。那几年正是大家都饿着肚子的时候,要么是女人生不出孩子,要么是生下的孩子不久就会死去,死的原因各色各样。妈妈生下第一个孩子后,三年都怀不上孕。妈妈说,那些年,好多女人连月经都没有了,哪来孩子。
我的来到也是在生活慢慢转好后。但毕竟是先天不足,所在不但在全家几姐妹中,我个子最小,小时还多病。听妈妈说,她怀着我的头几个月,身子虚弱得连床都起不来,爸爸狠心把家里唯一的一只兔子杀了给妈妈吃,妈妈才好起来。可能是听妈妈说这事听多了吧,长大后的我对兔子肉特别偏爱。
我走路走得很晚,说话却很利落,很会讨人喜欢。我爷爷解放后做了篾匠,农闲时做点筛子呀,背篓什么的到城里去卖了换回家里一大堆人要吃的油和盐。爷爷做篾活时总喜欢教我儿歌,我至今还记得一首:月亮弯弯一把弓,太阳出来点点红,桃子熟了满山笑,桂花开了香喷喷。
这儿歌是在有着亮汪汪的月亮的夜晚教的。那月光象水洗过的一样清明透亮,一大院子的人都搬了板櫈坐在地坝里或躺在铺好的凉席上享受着夏夜的清凉和悠闲,爷爷便坐在堂门的石櫈子上开展他的劳作,我,便在满是尘土和篾块的地上爬来爬去,一边跟爷爷学儿歌。那奶声奶气的儿歌常常惹得满院子一阵阵笑声。
不知道是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吃还是其它原因,我有一次上吐下泄得几次昏死。奶奶说,孩子怕是没救了,扔了吧。那天晚上,我再次昏死了过去产。爸爸找来了那时农村人专门用来挑土撮箕,放在妈妈面前,示意妈妈把我放到撮箕里,等天亮后再弄出去埋。妈妈自然是万般不舍,爸爸只好硬着心肠从妈妈怀里抱起我,放到了撮箕里,放到了床脚下。我在撮箕里哼了几声就再没有了动静。
天快亮的时候,爸爸准备提我出门,妈妈哭着说要再看我一眼。妈妈掀开盖着我的破棉衣,看到我正朝着她笑呢。
这是我出生后的第一次历险。我没有死成,那个准备给我陪葬的烂撮箕当时忘了及时烧掉,后来成了我妹妹的陪葬品, 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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