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士梅梅
在这个世界上，很大一部分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
美人（我表哥）大学毕业后有段时间在北京实习，那时候经常会飞去看他，也就和他大学的几个死党打成了一片。
孙子，毛毛和大乔，他们仨都是地道的北京爷们。
大乔的爸爸是当官的，职位还不低，加上大乔本身长得还不赖，暗恋他的女生也多不胜数，但没人敢真的做出实质性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大乔身边永远都跟着一个佳佳。
是的，有大乔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佳佳，每次聚会，毛毛和孙子的女伴换了又换，而美人身边坐着我，大乔身边的座位则是一直留给佳佳的。
他俩从小住在一个大院里，佳佳是在大乔百日宴的时候呱呱落地的，大乔是在佳佳百日宴的时候和她定下娃娃亲的。
大乔在一岁的时候学会说话的，佳佳那会儿刚会爬，两个婴儿偶尔会抱在一起玩耍，从没有争抢过玩具。
他们真正在一起开始玩耍的时候，是佳佳刚满三周年的生日之后，两个小孩子都会说话了，学会了交流，玩的游戏便是扮家家酒，佳佳当新娘，大乔当新郎，这游戏一玩就玩了一年，直到两个人上了同一所幼儿园。然后上小学上初中，两个人学会了牵手，学会了接吻，之后上了高中，两个人又顺理成章的上了床。
从那以后，两个人虽然没有结婚，却俨然已经像是夫妻，形影不离，夫唱妇随。
那个时候，他们身边的朋友，谈恋爱的也是多不胜数，可都是三天一大吵，一天三小吵，不是男的甩了女的转身走人，就是女的摔了杯子哭着跑开。
然而，大乔和佳佳却是真的没怎么吵过架。
大乔脾气很好，家教很好，待人懂礼温润，佳佳知书达理，温婉大方，说话都是柔声柔气的，两个都是温性子的人聚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吵的起来。
其实，说吵架有点夸张了，大乔和佳佳，矛盾分歧都没有闹过，大乔说要做些什么，佳佳永远都是微笑着说好，佳佳想要怎么样，大乔也是一脸温润地笑着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所以在我们大多数人眼里，他们的感情是非常牢固的。就连他们两个人，也都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永恒坚硬如同水晶的。
我们那时候一群人聚在一起，只要去ktv就一定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恶俗又土气。但是大家都爱玩，因为不仅可以窥视别人心中最真实的秘密和欲望，还能在恶整别人的同时欢乐了自己。
孙子拿了扑克牌，对着大家摇了摇说：“还是老规矩，拿到大王的能问拿到A的人一个问题，如果A拒绝回答，就要大冒险了。”
第一轮，拿到大王的是美人，A的是大乔，美人当时问的是大乔和佳佳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因为美人玩大冒险向来刻薄又高难度，所以他一说出问题后，大乔想也没想的就说了真心话“十四岁。”
“是初吻吗？”美人一边洗牌，一边顺嘴问了句。
“当然。”说完，大乔还望了眼佳佳，佳佳害羞的低下了头。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过去一样，眼底闪动着幸福和甜蜜。
第二局，我是大王，大乔依然A，我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好不容易带到个机会，一定要好好逗逗这对小夫妻。问道：“你和佳佳第一次上床什么时候阿？”
“哎呀，你真是的。”佳佳脸更红了，瞪了我一眼，嘴里带着几分娇斥。
大乔握着佳佳的手，扯了个笑，如实回答：“十七岁。”
轮到美人洗牌了，洗完发牌的时候，他突然间开口问了句“你们第一次上床，彼此都是初夜吗？”这话刚说完，整个包间里的人不约而同噗嗤笑了出来。
佳佳脸红的埋在大乔怀里不敢看人，大乔弯了下嘴角，摸了摸佳佳的长发，说：“是。”
那时，我就想，初吻，初夜，初恋，所有带初的，大乔全给了佳佳，而佳佳也都给了大乔。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最美好而纯粹的。彼此是彼此的唯一，当时所有人都为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今年夏天，我去北京，同样一桌子吃饭，但是少了佳佳，当时我还不清楚情况，说了句“大乔，你怎么不带嫂子一起过来？”
当时一桌的人都盯着我，大乔的表情也微微僵了一下，美人用脚踢了踢我，我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说错话了。
兴许是因为我这一句话，吃完饭美人招呼着大家去唱歌，几个人也都没什么性质找借口推脱了。
最后剩下我，美人还有大乔，我们仨在南锣鼓巷找了个酒吧，一坐下，大乔就闷头喝起酒来。
美人看他这样子叹了个口气和我解释说：“他和佳佳的婚礼取消了，佳佳他妈坚决不同意女儿嫁给大乔。”
当时我被震惊到了，他们的爱情，典型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懂事起身边就有了对方的陪伴，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一起玩过家家，然后一起知道他是她的新郎，她是他的新娘。
我想起半年前他们的那场订婚典礼。
那天，佳佳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挽起，带了一个红色的小夹子轻轻别着，有几缕发丝落了下来。她身边站着大乔，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穿着和佳佳同样深度的红色衬衣，西装的袖口和领口有着暗红色的边缘，面带笑容，温润如玉，和佳佳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致词的时候，大乔牵着佳佳的手，眼底流转着温润的光，承载着满满的宠溺，说：“谢谢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我爱你，老婆！”说完，一个深深的吻印在佳佳唇边。
而后，佳佳挽着大乔一桌一桌的敬酒。那天他们是全场最美的一对璧人，虽然只是订婚，但两个人脸上却挂着像是新郎新娘才有的笑容。美好的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说，若是他们俩都不能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爱情了。
当时我还感叹，原来真的会有人感情这么好，从小到大，两个人基本上就没怎么吵过架，二十年如一日。
可太过一帆风顺的感情，会让无数个人羡慕，同样也会脆弱到经不起风浪波折。
因为大乔他爸贪污了政府拨款的一部分，但修建的高架，因为下面的官员偷工减料，在一场大雨中塌陷，闹出很多条人命，上面的人彻查后发现牵连很多人，但是他爸的级别最高，贪污的最多，所以就被双规，逮捕入狱了。
大乔喝到一半，哽咽着：“她说她爱的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乔，她说她分不清对现在这个落魄到一身负债的大乔是什么感觉，呵呵。”
我听着心里揪得慌，在这个世界上，很大一部分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
“当时家被抄了，所有的卡都被查封，我和我妈租好房子之后，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几千块，但她当时要吃什么我都满足她，她一直是我手心里的宝阿，委屈了自己我也不愿委屈的人，谁知道.......”
大乔摇摇头，突然暴跳：“他妈的，我爸的新闻爆出来还没一个礼拜，她妈竟然已经给她安排了几个条件不错的相亲对象。”
那天晚上，我和美人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
只好陪着大乔一杯又一杯，到后来，他们直接吹瓶。
看这样子，还不得喝成胃出血，我抢过大乔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美人阻止我说：“让他喝吧，醉了总比清醒好。”
“可明天还是会醒。”
“至少现在醉了，他会好受点。”
第二天醒来，大乔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他人。
美人火急火燎地打了电话给孙子和毛毛，让他们帮忙找人。
问遍了所有和大乔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去了他家，还有几个大家以前聚会经常去的地方也没找到。
毛毛说：“大乔这么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这人刚经历家变，还没反应过来，未婚妻就提出分手。昨晚喝得烂醉如泥，一大早人又消失了。
就在这时，佳佳打来了电话，说大乔左手受伤缝了十几针，现在在医院。
我们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佳佳陪在大乔床边。她看到我们，说“你们来了正好，我就先走了。”
在所有人眼中，佳佳俨然成为了那种为了面包，抛弃青梅竹马的女人。所以几个男人对她都不理不睬的，没什么好脸色。
我叫住了她：“佳佳，你等下。”
美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疑惑，我小声解释说：“我和佳佳单独聊聊吧，都是女孩子，好讲话点。”
我和她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上。
佳佳的脸色很苍白，眼眶有点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看她这样子，我犹豫了会开口说：“你们真的要分手吗？”
她说：“你知道吗，一个人从贫困走到富贵，容易适应。可是从富贵走回贫穷，会疯的。”
“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舍得吗？这么轻易就不爱了？”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爱……爱能当饭吃吗？爱情这种东西，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时候，才有闲情逸致来享用。”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吧。”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我很想问一句“钱有那么重要吗？”
大乔醒了后，闷声不响把自己关了半个月，也没让我们照顾他，自己找了个护工。好几次，我们去看他，都闭门不见，说自己要静静。
半个月后，大乔出院了，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他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温润阳光的男子。可我知道，很多事，都回不到从前了。
没人知道大乔的手是怎么伤的，也没人知道大乔酒醒后去找佳佳说了什么。
但我们都知道，他俩不会再好了，彻底散了。
后来听美人说起，大乔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而佳佳，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富二代。
爱上容易，爱下去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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