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许久不曾写信,不知你现在如何?不知不觉,竟已然到了十一月份,厨房里没有暖气,只好抖抖索索地洗完碗,回到较为温暖的宿舍给你写信。
昨日写庄子的《逍遥游》,不知不觉,竟写得与上学期的柏拉图如出一辙:Chuang Tzu was reminding the reader the danger of “nailization” of the world: the disability to see the world truly and the loss of freedom to wonder the world freely.
虽然之前很不喜欢这节课,不过原因大概是因为厌恶论语的过度解读,不管是读还是解读,都总有一种绷得很紧的感觉。而现在,当文本回归庄子的时候,仿佛松了一口气,从第一章逍遥游的北冥有鱼开始,这种烂漫的想象力,在当年那个古板的时代,想必是震惊了所有人吧。
说来好笑,从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到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从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到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半篇逍遥游,不记得是何时的语文课上学的了,却记得当时后面那句:全文背诵。但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鲲的意思是鱼卵,鱼子的意思。
白马非马。
语言这个工具从来都不能完美描述这个世界,而当孔子试图规范语言时,让君子成为君子,让父亲成为父亲,庄子在说这个世界最大的鱼实则非鱼。而当鲲转变成鹏的时候,不禁让人发问,鲲到底是什么呢?
很早很早之前(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是两年前,但不知为何感觉已经离我很遥远了),Kevin在课上给我们讲了庄子的一个故事,一棵无用的树的故事。那个时候的我,大概不会想到,两年后的我会上一门道教的课,在逍遥游的最后一段,终于得以得知其真实面目。
惠子跟庄子说,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就像这棵树,大而无用。它那树干上有许多赘瘤,不合绳墨,它那枝权弯弯曲曲,不合规矩。它长在路边,木匠都不看它一眼。
而庄子回复到:现在你有一棵大树,担忧它没有用处,为什么不把它种在虚无之乡,广阔无边的原野,随意地徘徊在它的旁边,逍遥自在地躺在它的下面;这样大树就不会遭到斧头的砍伐,也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害它。它没有什么用处,又哪里会有什么困苦呢?
何为有用,何为无用?
惠子有一个葫芦,过大而无用,最后摧毁了它。有用就意味着好,而无用就意味着不好,既然不好,又为何要存在于这世间呢?庄子却说,你这葫芦如此之大,为何不用他作小舟泛于江湖之上呢?
庄子试图跳出世间价值的判断,一个葫芦一棵树的有用与无用,不在于人类的判断价值。这棵树,正是因为对于人类无用,所以才得以生长得如此之大,所以才得以无忧无虑。
手握锤子,一切看上去都像是钉子。柏拉图在《理想国》里曾经这么警告,而如今,庄子在《逍遥游》里也如此警告。而实际上,语言本身,也是隐形的锤子。一旦使用有用无用的词语,那么世界一分为二,一半是有用的,一半是无用的。
而对于一棵树来说,它根本不在乎有用无用,活下去,生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祝一切都好!
十一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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