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疼

有一种疼

面对久了 就得逃离。

因为心疼久了，五脏六腑会紧着，木着

不知所措。

但逃离后又想返回，

返回后又想逃离。

有一种疼

坐在车里，不想开走，

坐在车里，又不想开来。

有一种疼

新伤连着旧痕，

就看了那么一眼，

手机里的瞬间，瞬间却刻骨铭心。

见不如不见，不见不如不知

每一次回想心会很疼，但看后忍着还想再看

怕不疼了不痛了会忘记。

有一种疼

是确认过的眼神，

对视后的心领神会，

心有灵犀 ，心语相通。

他懂你，满眼的宠溺、爱恋，

现在想来更多的是不舍。

你懂他，轻言轻语，言语简短，

但泪水早已涟涟溢满心眼。

有一种疼

心如止水，不想，不在意外面的世界，

手机、电视甚至书籍，

不再稍有声响心会闻丝而动，

只想关注当下，活好眼前，

用最原始的安静和沉默来抚慰心藉。

执念于生火煮饭，沸腾那一锅骨头，

星火一点点燃起，

燃了灭，灭了又燃，

在易与不易间寻求内心的祥和与平静，

应该是练习心性的自虐。

烟呛到窒息，

火烧烤手心，炽热火烈。

用如此笨拙原始的方式是想忘掉什么吗？

还是想记住什么？

有一种疼

是突然升起的执念，

想方设法四处搜寻新年的麦秸。

在大门下一把把，一束束装成心中想要的枕头，

带着麦香，连带大地的味道。

一把一把掏走原有的白白棉絮

如此舍新求旧是想丢掉什么吗？

还是想挽留什么？

有一种痛

电话瞬间，心跳加快，慌神脚乱。

油门踩到最底，

依然觉得路很长，很长。

望眼欲穿，

路的尽头不断快闪，

有急待要见的人，急待！

有一种痛

默默看着，

没有呼天抢地，只有心河决堤。

静静想着，

没有撕心裂肺，只有泪水泛滥。

无法防，

不想防，

无力防。

有一种痛

是儿女身上的棉布白，

白衣、白帽、白鞋、白色的仗队、

白色的祭奠，

白色的疼，白色的痛。

有一种痛

两膝跪地，双手抚地，不想离地，

极力增加身体和大地相处的面积，

无论土、泥、水、石。

触摸大地，感受泥土，俯地不想起身，

想拥抱大地，握住泥土，跪牢石子，

是想抱住谁？

留住谁？

记住谁？

人走了，没了，会去哪里？

天上还是人间？

心茫茫，眼茫茫，

手脚触地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和力量。

有一种痛

叫想念

没有办法不想，执念于旧物破坏。

人可以老去，物也应该消失，

整整一下午拆废一个很旧时的编条筐，

一根一根编条拆下放进炉灶，

任炉火因其助燃。

编一个很费劲，拆一个更费劲，

手多处扎伤，划伤，疼痛而不自知。

一点点，一条条，一环环拆散，

脑空空，心空空，

一下午，如此机械重复。

有一种痛

叫想念，无声无息，

人没了，睹物总是思人。

不知为何竟看到老时算盘，很老，很老，

信手扔掉，不假思索，无半点留恋。

可半天回过神，又跑去老远，

急急翻找，

眼睛所及，寻回，

舒了口气。

欣慰，带回视作宝贝，

小心擦拭，盘、梁、珠子每一处都不放过。

放手去抚去摸，摸了又摸，

珠子滑润，有父亲手指抚过的痕迹。

有一种痛

是思念，无法不念。

总会留意家中的细微变化，

庭院里来了一只青蛙，

静静地看它，

东张西望，偶尔伸舌自如地吸食蚊虫。

会莫名的激动，

它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家里？

心中会生出很多很多善意

因为它也是生命，有慧根，有灵性。

有一种痛

是思念，无法不想不念。

开门进屋，

有一只小麻雀不知何时飞进，

看见人，慌里慌张，飞来飞去。

会莫名的激动，

它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家里？

唯恐惊吓到它，下意识变得轻手轻脚，

怕它仓皇中撞到玻璃门窗，受伤。

慢慢引它从门口飞出，

看着飞走，欣慰又失落，

心中会生出很多很多温暖，

因为它也是生命，有慧根，有灵性。

…………

有一种疼，是父亲病了，

有一种痛，是父亲走了。

以此谨记我逝去的父亲，爱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