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两条街远有一片田地,被一条一米多宽的路隔开成南北两块。地是凹下去的,路是凸出的,据说那里原先是两块鱼塘。
那条路,是记忆里最美的一条。路两旁整整齐齐地种着杨树。早春时节,附近的小朋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那条路上拣“毛毛虫”吓唬胆小的孩子,我不怕却也不喜。
初夏的时候,入目是满眼的阴凉,绿油油的树叶洒下一路斑驳。一路走过,踩着地上的阴凉和光影,看着外面阳光炙烤得发黄的田地,像是走在另一个时空,惬意又不真实。
最多的记忆还是黄叶铺满路的景象。父母总是很忙,没空管我的时候,我就到处撒欢。拿一根小棍,削尖一头,另一头装上半根玉米芯当作手柄。然后扬言要去给家里捡柴,一路狂奔到小路。踩到厚厚一层落叶上,松松软软的。头顶树上一片黄金色,脚下一片黄金色。
那时候不懂什么叫浪漫,什么是唯美,只知道好看和喜欢。在那条路上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总之能自己玩一下午,直到日头快落,才匆匆往自己的小棍上扎落叶。
那会儿很使劲,一米多长的棍子,很瓷实地扎满叶子,然后拖拖沓沓地回家。
家里并不缺柴火,我却乐此不疲。偶尔会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小小的身影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又慢悠悠地从那一头走向这一头,累了就坐着这头看向那头。
后来有一次在往棍子上扎叶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棍子裂开的刺扎穿了手心。已经忘记了痛的感觉了,但还清晰地记得扎了刺的手半举到胸前往家赶,另一手还拖着扎满一半树叶的棍子。我不敢走太慢,害怕看到血,我也不敢走太快,害怕不小心扯到伤口。
父母并没有责备我的胡闹,也没禁止我去那条路玩。带我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因为平时没空照顾去哦,就将我送到了姥姥家。
等我伤好再回时,那条路没了,路边两排整整齐齐的杨树也没了。
爸爸说是有人需要木材,就买走了那些树。那片地的主人觉得那条路碍事,挖掉还能多种点庄稼,所以就把路给夷平了。
关于那条路的记忆就这么断了,后来我再去了那里,南北两块田连成了一片,看不出任何的区分,似乎那条路从来没有过,似乎这里一直都只有一块田。
我没有伤感,没有难过,只是再路过那里时都是匆匆,似乎没了驻足的理由。只是,每次看到杨树,每次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记忆都会被拉回那段时光,拉回那条已经不存在的路。
也许,回忆也是另一种感伤吧。那条路,并不长,也就一两百米,严格来讲都算不上路吧,却装满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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