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是单元剧形式，纯属虚构，切勿当真，破除封建迷信！
第二章 结礼
送走了方崇，我回到茶馆接着沏茶，不想没过一会，见到了一个更聒噪的。
那个女孩坐在桌前，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一头乌黑直顺的披肩长发，皮肤洁净但并不细腻。她看着身前的那碗茶，抬眸望向我，眼睛黑白分明，“孟婆，我不想喝。”
我抬手就要指彼岸花丛，她又说：“喝了就什么都记不住了，我还想在这里等人。而且，喝了也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我的名字可好听了，我叫杜涵希。”
“嗯。”我竟然出奇的有耐心。
“你有自己的本名吗？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怎么能叫孟婆呢。”杜涵希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脑袋，歪着头看我。
“我确实姓孟，名婆。”我正色道。
杜涵希笑得眼睛弯弯的，“成为孟婆前，没有别的名字啊。”
我记不得了。杜涵希见我不说话，把头换了个方向歪，“那你猜我今年多少岁了？”
我不是很想猜。
“唉，我差一天就二十三了。昨天……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那场车祸，就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我男朋友说他刚下火车，我就去找他，结果出了车祸……孟婆，你说我会在这里等多久？”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腹诽，一边沏上茶递给其他人。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不住望我，又说：“这里人好多，我来帮你吧。”
说着就要去端碗。
“别碰！”我叫道，随即抢起茶碗，连连摇头，“碰不得。”
杜涵希的眼睛里显出疑惑，我定一定神，“茶洒出来，沾到了有损记忆的。”
她懵懂地点点头，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吩咐。我一愣，手抬起指一指彼岸花丛，“你去那吧。”
彼岸花丛一片鲜红。女孩朝那里看了一会，转过头来眼里泛着泪光，“那里都是在等人的人吧？”
“也不全是，有一些是有特别的执念没有完成。”
“你从来不管他们吗？”
“我每天沏茶端茶，累都累得不行了，哪有时间。”
“那我帮你吧。”她的眼睛又变成弯弯的。笑起来真是好看，我心道。
余下几天杜涵希没怎么到茶馆里来，我闲下来时经常见她跟那些灵魂交谈。倒是劝走了不少“钉子户”。
我从柜台里拿出一罐可乐，走到桌子边坐下。烟抽完了，功德还没挣够，要度过没有烟的烦躁的几天了。
杜涵希眼尖地瞧见我喝可乐，小跑过来问我能不能给她一罐。我摇头，“一罐可乐要十功德，金贵得很哪。”
“功德，你们靠功德买东西？”
我点头。
“那你卖一碗茶有多少功德？”
“零点一。”
杜涵希瞪大了眼睛，“那要卖一百碗才能买一罐可乐！”
“是啊。”我故作哀伤。
“嗯……这里有红茶喝吗？那个，我可以帮你沏茶，然后用功德来抵，我会很小心的！”
“看我心情，我考虑考虑。”
我喝完一罐，起身搬出一张桌子放在门外。
这个茶馆只有两层，上层储备一些做茶必备的材料，下层前厅卖茶后室摆茶缸。布置得古色古香，看起来就像明清时的遗物。上一次装修还在一百多年前，哪天找个时间再装修一遍，让它具有现代气息。
在桌上摆满空茶碗后，我进门抱一个茶缸出来把茶碗都沏满。随后在一旁立一个牌子——孟婆汤，有需者自取。
拍拍手，我看向杜涵希，“帮我看着摊子，别让他们喝多了。我出去转转。”
说完我转身离去，余光瞥见杜涵希立在摊边。孟婆汤除了消去灵魂的记忆以外没有别的作用，我一向不担心他们借我不在干什么坏事。碰到了就失去记忆，这恰恰是仍有执念的灵魂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走过长长的彼岸花丛，沿着黄泉前行。黄泉没有终点，所有到我这个地方来的人，最初都出现在黄泉边，像上岸的鱼。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身影。他瘦削，一层皮下面只有骨架。他正在把一截小腿骨拼到自己身上。
我走上前，“用不着拼。”
他诧异地看着我。
我指指他的小腿，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灵魂了，也就是一坨能量，你想让你的形体变成什么模样，就可以变成什么模样。呃，不过你要是在这里等人，还是变成自己原来的样子就好。”
“这里是哪里？”他警戒地看着我。
“阴曹地府啊。”
他瞪大了眼睛，“真有阴曹地府？”
“你才相信这个事实？”
他四处张望，“呵……我看这里一片蓝天白云的样子，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我挥挥手，蓝天变成了星空。他更加诧异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离奇的妖怪。
“大多数人呢，初来乍到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是有些人接受就快。像前几天我茶馆里就来了个姑娘，自来熟得很哪，还要帮我给人端茶。”我想起来要干的正事，起身指了指远处，“这片彼岸花海里不少灵魂，你可以找他们继续了解这个地方的情况。”
他想叫住我，最终没有出声，低头继续摆弄他的小腿骨。我疾走两步，心里一阵焦躁不安，折身回去，抓住他的小腿骨往他断处一送，接上了。
他流露出惊诧的眼神，“谢……谢谢！”
“不客气，完整的灵魂比较好吃。”说这种话的我真无聊。
撇下他不管，我疾步走到边界的商铺，赊账买了几包烟和一打可乐，想了想，又买了一罐红茶。
回去时那个地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远远听见一阵哭声，越往茶馆走越大。
杜涵希正窝在彼岸花丛边，对着一个男人的胸口又捶又打。
啧啧啧。
我越过去，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孟婆！”
那个被我接上腿的男人抱着杜涵希，见我转身，黝黑的脸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你。”
他就是杜涵希等的男朋友啊！
我眉毛飞到发际线上，这么快就来了？
他垂头安慰自己的女朋友，一副跟我道完谢我就该自己消失的架势。我保持着同样的表情转身。摊子上的茶碗少了一半，没有一滴洒漏。这姑娘做事情很认真啊！
我从茶馆里拖出一把太师椅，躺下来抽烟，顺便开一罐可乐。杜涵希还埋在那个男人怀里哭。
过不多久，又开始说话，说着说着不住瞧我。
最后他们两个一齐来到我面前，“我们两个都不想走。”
“孟婆，”那个男人说，“我叫李思年，我女朋友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但是什么都不做又太无聊了，所以我俩想在你的茶馆里帮忙卖茶。至于工钱什么的无所谓，就是想找点事做。”
他说完露出上下两排白花花的牙。杜涵希偎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两只眼睛盈盈地瞧着我。
“那就不给你们工钱吧。”我说。
李思年很明显地一怔，杜涵希脸上倒泛起了喜色，她弯着眼睛瞧李思年，见他无语的模样抱着他手臂摇得更欢，“孟婆答应了欸。”
“可是……”李思年支支吾吾。
杜涵希转眼看我，“孟婆大人，我们打工有饮料喝嘛，这里有没有好吃的可以吃啊？”
“没有。那这样吧，你们卖一碗茶算0.05功德，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孟婆，你真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人！”她扑过来抱我的手。
李思年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欢喜。
大部分情侣在黄泉相遇时便化去执念了，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不禁奇怪，何以等到了想见的人，灵魂却还那么明亮，还有那么深的执念。
不过关我什么事，他们想说自然会说的，不说我也懒得问。茶馆倒是热闹了，人多时他们会一起来帮忙，闲下来就安安静静地去彼岸花丛。真是两个优秀的打工人啊，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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