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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铁的遇见与忘记

地下铁的遇见与忘记

作者: 叶小栖 | 来源:发表于2018-10-25 19:20 被阅读0次

我坚信我会和夏笙重新遇见,重新相识。或在遥远的他乡,或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或在她到过的某个城市…… 

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流浪歌手。每天,她都坐在地铁站过道的同一个地方,表情认真地弹着同一首曲子,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音乐,悠扬的音乐迎来行人的阵阵叫好,偶尔也有些路人扔下几块钱,1元,5元的都有,她却毫不在意,仍忘我的一遍又一遍的弹着同一曲子。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一张圆圆的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笑起来,小嘴一咧,还会生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可爱中带着一丝刁蛮,柔软的长发大部分时间披在肩上,长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每次回家经过地铁站听到悠扬的吉他声,一天的疲惫都会消失不见,有时候,我很佩服她的勇敢,至少比我勇敢。起码,我还要为了一日三餐在自己不喜欢的单位混日子,不敢做丝毫的懈怠。那天周末,单位季度考核结束,单位领导安排庆功会,我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单位其他人都在划拳拼酒,我不好酒,呆着也没意思,就早早找个理由离开。在街上闲逛一圈,乘搭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到了终点站已是晚上九点多。列车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过道里一片静谧。

叶寒摄影

远处传来熟悉的吉他声,我就知道她还没走,一个人坐在那里,红色的大帽子在过道里特别扎眼。我终于抵挡不了内心的好奇,走到她面前。她毫无察觉,仍沉侵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一曲终了,她看见我站在跟前,吓了一跳,我有些尴尬地对她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每天都在这里,还都弹同一首曲子,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翘了一下。说到:有人曾经说过,如果讨厌一首曲子就把它设为闹铃,天天去听它,我讨厌这首曲子,又忘不了它,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去弹它,直到我和别人都讨厌不想去听为止。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其实我在这里的收获不大,她似乎没意识到我的异样,继续说,这通道上去就是鼓楼,每天过路的大多是游客,所有人都一个模样,行色匆匆,神情淡漠。他们只当我是这个城市一景,根本不会在意我弹的是什么,这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夏笙。  

再见到夏笙,她换了个地方继续弹着那首曲子,不时有人围观,打赏,我笑着打趣她说:你这曲子没忘了,钱倒是赚了不少,是的,她点点头,可是那曲子不但没有忘,反而越弹越喜欢了,这次,夏笙似乎很兴奋,说了很多话,她说这首曲子我不打算忘了,我要带着这首曲子浪迹天涯,去民国历史深厚的南京,去市井气息浓厚的武汉,去清新淡雅的厦门,去韵味无穷的北京,去干净虔诚的色达,去老舍先生笔下的济南,去柔软唯美的杭州,去年华似水的乌镇,去古色古香的苏州,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这首曲子 

叶寒摄影

这是石磊第一次带女孩回家。之前他从不会这样,所有的风流都被他扔在外面,和生活泾渭分明。地上的衣裙鞋袜,一直延伸到他紧闭的房门,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想着隔壁的一男一女。石磊和她,相识了多久呢。也许,时间并不是问题,正如我和夏笙相识不过一个月,却已深刻于心。只是,石磊一向滥情,定是和以前一样的露水情缘吧。  

上了一会儿网,听见石磊敲门。石磊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饭。开门,见到他用胳膊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那女孩长得苹果似的小圆脸,带着小小的单纯和可爱。石磊看她的表情也与以往不同,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他说她叫青灵。  

我想石磊这次是真的动心了。我识相地谢绝了他们的邀请,我继续呆在家里,我可不想当那个又大又亮的电灯泡,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玩吃鸡。电话响了,是夏笙的,言语有些忐忑,要邀请我去她那里听她新谱的曲子。我连忙抑制住心里的兴奋说了好,然后忙不迭地出了门。是在市郊的一幢破旧的小公寓里,破旧的木制楼梯,在夕阳的余辉里泛着暖光。按她说的地址上了四楼,她已经倚在门框上等我了。

叶寒摄影

夏笙是一个人住,看的出她刚到这个城市不久,只有一间单房,除了床和一些必备的物品,就是书架上的音乐书,还有一些手写的曲谱,正要问她,她却已经弹起了她新谱的曲子,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反正就是很好听,听着优美的吉他声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第一次发现吉他这么好听,我都有点去学吉他的冲动,一曲终了,我仍沉浸在音乐的意境中,你觉得好听吗?夏笙问道,太好听了,给人一种舒畅和超然度外之感,我就想作一首曲子,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能在这个城市找到一些安慰和寄托。

石磊和那个叫青灵的女子在一起很久了,这次完全没有分手的迹象。我想,这一次,他是真的爱了。不久,石磊说要和青灵回老家了,石磊父母在老家买了房,又给石磊找了工作,这次回家就结婚,我有些伤感,却是真的替他高兴,一个浪子在这座城市飘荡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人能让他安定下来,实在是很难得只是,在他和青灵亲昵地坐上出租车的尾座,石磊高兴地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晃过一丝惶恐,直到出租车在车水马龙里消失成一个小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我的未来又在何方呢,她是我的未来吗?  

独自一个人漫步在这座千年古城之中,看着行色匆匆,神情淡漠的路人,时不时的还能看见一两对撒狗粮的情侣。我给夏笙打了电话,我说夏笙,我在鼓楼等你,你能出来陪我逛逛吗。夏笙在那边静默了一下,说了好。 

叶寒摄影

这次见夏笙不是在她的家,是在鼓楼。她一直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城墙,以至于我走到她的身后,她也没有反应过来。夏笙穿了干净素雅的白色长裙,黝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光芒四射,尽管看不到她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都红了,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看的竟有些呆了。

夏笙:喂(夏笙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尴尬一笑,当然是看你了

夏笙:我有啥啥好看的

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好看

夏笙:难道我之前就不漂亮吗

之前总带着帽子,谁能看清你的脸啊

夏笙: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当然是以前的你了

夏笙:因为以前的你没人跟我抢啊

你就希望我找不到对象啊

那天,我带夏笙逛遍了鼓楼附近所有的景点,夏笙很开心。但我终究没能说出那三个字。我对自己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向她表白,而不是因为我有些害怕,害怕说出来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为自己的表白准备了很多,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被我一一否决。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更不是一个自信的人。  

最终,我终于下定决心去向她表白,特意去定了一束玫瑰花,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夏笙的门前犹豫良久,手指终于落在那面老旧的带着精美雕花的门板上,然而,门久久不开。我的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把门砸开,我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夏笙,旁边吉他摔倒在一边,我赶紧拨打了120,送到了医院,看着她送进手术室,一瞬间我的心像针扎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似的,我好怕她再也出不来了。  夏笙醒来是在第四天的下午了,那时太阳快要落山,夕阳的余晖洒在夏笙苍白的脸上,好像在鼓楼那次仍然那么光彩夺目,看见病床旁边的我,她皱皱眉,身体警觉地朝墙壁靠了靠,眼睛里有瞬间的惶惶然。过了一会儿,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朝我虚弱地笑,吓着你了吧!我是不是很丑。

叶寒摄影

我摇头,你还是和我第一次看见的那样,一样的漂亮,一样光艳夺目,并安慰她。医生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脑肿瘤,可以做手术切除。可是,会影响记忆力。也许,我很快就不记得你了。她笑着说,但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担心,更多的只是遗憾。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心里的疼开始蔓延,眼泪开始往外涌。我转过身,不让夏笙看见我的眼泪。半个小时后,夏笙吵着要吃苹果,我去买了后回来,她就不见了。医生说她坚持要出院,去找另一家医院做手术,可是不愿意说出那家医院的名字。我愣在原地,哭不出声音。

事实上,去医院办手续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叫夏笙,第一次听到那首曲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想忘掉那首曲子,而是想忘掉一个人,那就是石磊,那首曲子第一次是在石磊那听到的,我以为是首普通的曲子,后来得知那首曲子是夏笙谱写的,我相信那一定是他们一块谱写的,承载着他们所有的回忆。我相信,她一定和石磊轰轰烈烈爱过,他和她相约过未来,相约一起去西安,一起乘搭地铁在城市的地底下游玩。直到石磊独自一人到了这座城市,在城市里的声色犬马里迷失,终于回不去。而夏笙,在等不到石磊又发现自己生了脑肿瘤后,便到了这座城市找石磊,她一遍一遍地在地下铁弹着那首曲子,想忘掉又不想忘掉,想见到又不怕见到。而石磊,是依然深爱着夏笙的吧。青灵,和夏笙是那么相像。他只是不自知。我爱夏笙,不管她是不是爱我,我也不知这样做值不值得。  

总有一天,夏笙也会把我忘记吧。但或许这是件好事,在没有石磊的世界里,我和夏笙的爱情才可以得到圆满。我坚信我会和夏笙重新遇见,重新相识。在某个城市的地下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弹着那首新谱的曲子,却不再是为了忘记,而是为了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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