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散落各地的普查分队陆续收队,回到灞桥冬训。我们科研队考虑到业务联络方便,单独留在机关身边——蓝田县辋川官上村。
去蓝田是个意外,回灞桥才是常态。变更蓝田,使原先灞桥那边的事情被搁置,事情搁久了只能任其改变或被迫放弃。刚开始影响虽不清晰,但朦胧中觉得若有所失,体会到一点不可抗拒的宿命感。回头看这个拐点,的确是一个重要的人生枢纽站,变多项选择的可能性为单选或无选。那年十九岁,我对机缘和命运是怎么回事似有所悟!
回首一生轨迹,常常不得不沿着当初不是自己情愿选择的一条单行道走下去。灞桥与蓝田之间不可抗拒的无奈,就浅尝了个人选择的渺小与宿命的强悍。即使选好一条路,也生硬的把你拽上另一条路……
对蓝田的了解仅限于小学课本扉页的“蓝田猿人”头像,和实习那天敲了几片小叶小虫化石带回宿舍玩。
住在辋川青山绿水,王维一首清新小诗道尽此间景色——“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王维当年隐居于此,“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心境如此豁达。我到此处,懵懂如白痴。
冬训的主题,是把野外收集的第一手资料在室内整理完成。上班抄抄算算、归类统计,闲暇看书听歌、打牌下棋;晴天晒晒冬日暖阳,周末看看露天电影;还有业务学习、政治学习、法制学习等等,日子过的散漫而充实……记得最后将一幅巨大的挂图铺在地上,王师傅手提大笔饱蘸浓墨书写了地图上额。
所有资料整理装订归档上交,一年的工作就全部结束了。指导员开会明确了放假及归队时间注意事项,各自就陆续打点行装起程回家。
本来可以像大家一样等明年回来再拆洗被褥,但我不能忍受脏被褥塞进箱子过年,更想回来时铺盖洁净馨香。于是开始拆洗——河边结了冰,河水清澈,冰冷刺骨,要把冻僵的手边洗边放嘴边哈气,心里却温暖惬意。大朵的雪花静静飘落,笼罩着村庄,宁静安详……
又一个清晨,山野银装素裹,雪花飞舞飘落辋川河,河流像一条宛延的路。追忆途经之路,每次影响我的地方,心中曾掀起朵朵微澜,人生也差点呈现另一番模样。无论当时欣喜还是伤痛,都在心里打上了烙印,那些地方便成了今天难忘的记忆。蓝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该回家了。我走过大桥,去等候开往西安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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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锦瑟 李商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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