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

除了线性的段落顺序，《哲学研究》的文本并无明确的结构标志。在顺序阅读的过程中，读者还是可以明确感受到主题上的前后更替。这构成了某种类似于音乐的结构，读者可以找到一些不同的音乐主题，这些主题间的界限常常不是很清楚，也常常互相渗透，彼此推动着发展。因此，我们还是可以在这种线性结构中划分出章节结构来。这里，我会尽量按照这种不太明显的章节结构来切割文本，据此展示文本的内在机理。希望我的工作对阅读《哲学研究》这本著作有所帮助。

《哲学研究》是以批判的姿态开始的。如果弄错了批判的具体对象，就只能在误解的方向上越走越远，最终无法把握维特根斯坦究竟要说什么。要弄清楚批判的目标，我们需要区分一下反对一种理论和反对理论化本身。反对理论化，就是反对通过构造理论的方式来解释一些事情；理论则是屈从于理论化的需求得到的结果。要反对一种理论，就需要指出理论是错误的。通常给出一两个反例就可以了。反对理论化则是更为困难的事情。理论化之所以失败，可能是因为要解释的现象过于纷繁芜杂，难以置于整齐的理论之下。但是，理论化冲动也会体现在构建局部理论上，这样就避开了以偏概全的指责。

应当说，维特根斯坦的目的是抵制理论化本身。为了准确地实现这一目标，他在方法上做了精心设计。他用“图画”这个词来帮助定位。理论的建立，通常会以某个模型作为引导。比如，气体热力学就是以完全弹性小球作为模型建立的。模型不是理论的一部分，但对理论至关重要。模型是连接理论与实在的枢纽，它使理论可以理解和运用。维特根斯坦常常把模型叫做“图画”。他所要对付的，就是从图画到理论的过渡环节。他希望我们看到，图画的价值并不在于要“升华”出理论来。在理论产生之前，图画就已经在起作用。这种作用不在于产生理论，而是恰恰相反，只有当我们屏蔽了理论，才能看到这种作用。这就需要一个调整焦距的过程。《哲学研究》开端的十余节就是在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