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雨幽梦
遥远的阿勒泰 1.从未去过新疆,对它的印象,依然是风光图片中的那样:蓝天白云、碧绿的草原、纯净的湖水和静静的白桦林。
因为工作关系,父亲曾在乌鲁木齐和石河子生活过几年。据他说,那里的冬天常常零下几十度,一口痰出去,半空中就结成冰了,落地只听清脆的“铛啷”一声。
小时候,确实在家里见过一双父亲在新疆工作时穿过的旧皮靴,那是我见过的最厚重最保暖的鞋,牛皮面的,鞋底厚且结实,里面的毛又密又长,脚伸进去,被紧紧包裹,温暖紧实,只是因为底子实在太厚重,每走一步,都颇为费力。
后来生活在陕南,气候温暖湿润,再也没见他穿过这双皮靴,却从此给我留下了新疆天气异常寒冷的印象。
而对于生活在那片茫茫戈壁滩上人们的生活境遇,却鲜少有人提及,因此显得既遥远又神秘。
遥远的阿勒泰2.
直到读完了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我的阿勒泰》,以及羊道三部曲《春牧场》、《前山夏牧场》、《深山夏牧场》,那片遥远土地上人们真实的生活画卷才在眼前徐徐打开。
阿勒泰是新疆最北部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以哈萨克族人居多。至今依然有那么一群人,在戈壁滩深处荒凉的地方,千百年来,循着自然的规律,循着太阳的方向,逐水而居,与天地融为一体,这就是世界上最后一支最为纯正的哈萨克游牧民族。
作者李娟,祖籍四川,出生于新疆奎屯,小时候生活在阿勒泰地区的富蕴县,在这里度过童年。少女时期,和家人一起做裁缝、卖小百货,跟随游牧的哈萨克牧人辗转在阿勒泰深山中,在最接近自然的状态下生活过数年。
正是这段游牧和田园并存的生活经历,让李娟笔下的阿勒泰,呈现出沉静安然又摄人心魂的美,既广袤粗旷又细腻缱绻,那些平凡日子里的点点滴滴,被她描绘的质朴且诗意,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芒。
连绵的远山、起伏的大地、荒野上的河谷,牧场上的牛羊,连同筵席舞会、夜晚的爱情,甚至那些月夜星辰、草垛院墙,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感动。
在她的文字里,你能清晰的触摸到敞开的天地,敞开的性情,敞开的生活,感觉世界很大、时间很长,而人只是世间渺小的生物,甚至连生与死,都与草木一样是及其自然平常的事。因为“对于所有将死的事物,不能过于惋惜和悲伤,否则这片土地将无法沉静,永不安宁。”
遥远的阿勒泰作家刘亮程这样评价李娟:我为读到这样的散文感到幸福,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已经很难写出这种东西了。那些会做文章的人,几乎用全部的人生去学做文章了,不大知道生活是怎么回事。而潜心生活,深有感悟的人们又不会或不屑于文字。文学就这样一百年一百年地与真实背道而驰。只有像李娟这样不是作家的山野女孩,做着裁缝、卖着小百货,怀着对生存本能的感激与新奇,一个人面对整个的山野草原,写出不一样的天才般的鲜活文字。
因此,有人说:李娟与阿勒泰,正如萧红与呼兰河。
3.
很多年没有读到如此温暖干净的文字了,干净剔透到犹如行走的流云、舞动的清风。那些看似平淡的描述,总会在不经意间闪烁出哲理的光芒,照亮灵魂深处而引发阵阵悸动。阅读中一次次乐不可支,又一次次的黯然神伤。
而那些能在生命中留下长久记忆,心生感动的事物,绝不是华美炫丽,闪耀夺目的,一定是原始质朴、贴近自然的。无需刻意展示,当你用心感受时,就能真实触摸到那令人动容,却又无法言表的美。
有年冬天在日本,游玩结束从富士山下驱车返回东京,途经一座小山村,正是傍晚时分,暮色四合,气温开始下降。散落的民居陆续亮起了灯光,星星点点闪烁其间,袅袅的炊烟正从屋顶缓缓飘升。一个日本老太太身着和服,脚踏木屐,微驼着背,迈着碎步匆匆从我们车前经过。在最后那抹冬日残阳的映照下,她走得孤独且坚定,而远处的富士山依稀可辩山体形状。那一刻的世界宁静而安详。
同样是在富士山下的一家温泉度假村,温泉池依山而建,三面环山,因为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游客甚少,诺大的池中仅我一人。山上积雪还未消融,白茫茫一片,世界静寂无声,偶有积雪从树枝上轻轻滑落。在温泉池氤氲的气息中,竟然有一刻的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间也仿佛停滞不前了。
多年过去,东京林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已在记忆中日渐模糊。但这两个场景,却如刻在脑海般中,一直无法忘却。每当浮现这些画面,总会涌出人置身大自然,并与之和谐相处的感动和温暖。
遥远的阿勒泰读李娟的文字,也常常会有这样的画面感,读者会不自觉的融入其中,仿佛置身荒凉的戈壁滩,与这些哈萨克的男人、女人、孩童,以及小羊、小狗、小兔这些小动物们,朝夕相处的生活在一起,并跟随他们一起辗转迁徙,从春牧场到前山夏牧场,再到深山夏牧场。
在一次次频繁的迁徒中,人与天地万物相依相存,和谐共生。他们用笃定的姿态将灵魂赋予这里的山河,也同样有着与世人相同的欢乐、忧虑和希望。当深切地触摸到那些与自然共同的心跳和律动时,总有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也许,这正是李娟文字的美妙之处:对自然的发现以及对生活的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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