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作者: 徐小晫 | 来源:发表于2022-11-26 21:03 被阅读0次

    昨天是明天的前天,

    是前天的明天。

    一听到他乱哼哼唱着这句歌词,源自、披头士的《昨天》,我就想上去砸他俩下。你有完没完,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东西。

    昨天既然已经过去,和前天和明天又啥吊毛关系阿。

    李默然故作清高的说,你不懂,就别乱发火。

    滚一边去,快去生炉子,回来的早,也不知道把炉子里加点炭火,要冻死我不行。

    说着,我就开始呱唧呱唧的烧火,烧水了。

    没办法,和这家伙一个出租屋的,就只能认命了。

    宁都的冬天,寒风刺骨,小小的出租屋,就像个纸糊的房子一样,弱不禁风的。头顶是牛毛毡的房顶外隔一层水泥胡乱泥一下,白墙中有若干皱纹般的污点,难以想象的生存压力。

    还好,我在上宁都大学读研究生,外加打工,和李默然都是咖啡厅老板给安排的免费住房,也就没有多少怨气可言。

    这家咖啡馆,是家混合型的,晚上是酒吧,白天是咖啡馆加文艺小组聚会,大多都是来自宁都的文学爱好者们。

    我来这家咖啡馆,工作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一个原因是我没有女朋友,第二原因是老板提供免费住房,比在学校住集体宿舍要容易的多。

    什么臭的东西,在宿舍里能见到,我爱干净,爱安静,我爱咖啡,我也爱免费的一切可以踏足的东西。

    李默然开始来的时候,比我晚到两天,我负责前台的咖啡制作外加收银工作,老板看我是研究生,而且长的斯斯文文的,也就毫不犹豫的给了我这个岗位,外加每月100元的提成,再当时是一笔不小的钱。

    而这个李默然是负责端茶倒水,到扫卫生,显然和我差几个档次。

    来了几天后才知道,他是在为考宁都大学来就近复读生,个子高高的,头发属于飘逸那种,因为比较长,鼻子上架着一个老式眼睛,总穿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短靴子,高领毛衣,总体来说算是文质彬彬的。

    没想到,说好是我一个住这间风雨飘摇的出租房,怎么又来了个这家伙。

    说来,是反胃口的。

    但李默然基本上不碍我什么事,就是有些爱哼哼唧唧那首改装的《昨天》,让我有些受不了。

    晚上炉子生好,水烧开了,他递过来牛奶,还有面包,还有火腿肠,我不想接,但还是结了。

    看样子,这家伙,还是有点守规矩。心里默默想想。

    一个人住着,还不如有个伴,想想倒也有些释然。

    我就问他,你怎么也不复习啊,怎么考宁大呢。

    宁大是江城最好的大学,就你这样,我看,考多少年都没戏。

    有烟没?

    我靠,烟民啊。

    那时候,我抽烟抽的凶,也不知道为什么,抽烟在我理解就是摆脱寂寞和孤独。

    妈的就剩两包了,这个月的量基本上有去无回了。

    给你,随手扔到他胸口一包万宝路。

    这家伙,嬉皮笑脸的说,抽烟,我这还有好茶,呆会兴许还有一只烧鸡,一捆啤酒。

    看他那贱样,我不想搭理他,

    实际上,我属于孤独中的孤独人,社交仅仅保持在很少的人中间,我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不知道怎么相信我能和他们有共同话题。

    这个问题很少人能解释清楚,从小也不说被虐,总之,除了上学,踢球,考试,除了这些,仅仅有的一次约会,就是三个月的恋爱时间,而且还是无肉体接触那种,我恨那个昨天,包括恨我自己。

    但这些话,我是没告诉这个室友的。

    默然开头说的头一句话,让我耳边一阵,读书,考大学时为了什么?我复读多年,就是为了我女朋友,她和我青梅出马多年,说实话,我们除了没上床,其他什么都有,但每每到那一步,就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

    我考宁大,就是为她。

    好你的。

    我看你,这样子,再考几年,也难吧。

    也可以这么解释,我有时候觉得,我为了某个人,到底值不值,这个我真的不确信?

    你上升到很高的人生命题了!

    默然笑眯眯的说,如果,没有如果,我们就是我们了。

    这话,我爱听。

    我说,我如果不来咖啡馆打工,就住不了免费的破房子,赚不到这些钱,也认识不了你。

    是啊。

    好了,还是想办法,解决晚饭的事情吧,是AA还是买菜自己做。

    我看你小子,手细细的,像个好厨子。

    默然笑笑的。

    你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

    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因为没有,所以没有。

    没谈过。

    算是谈过,没啥进一步接触,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默然说,我有女朋友,你们宁都大学生物系的高才生,你知道不,叫墨子。

    你吹牛逼呢吧。

    这个墨子谁不知道,是学生会的主席,又是学校网球队的成员,身材高挑,哪哪都长的很合适,标准的气质美女,不是拿任何东西包装的绝顶自然美。

    啊,我说这句的时候,有点不爽。

    怎么会看上他,瞧他那样子,不误正业的混混。

    但嘴里没说出来,只是还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茶是绿茶,今年的好茶,水虽然是自来水,杯子也不是很好,但茶是关键,有好茶,才能是这杯茶的关键。

    默然又开始他的叙述。

    呆会,我女朋友要过来,烧鸡和啤酒是我让带来的。

    你小子能耐大。

    我是撤还是?

    我看你小子,龙眉大眼的,又文质彬彬的,又属于干净修长的,所以我想把她介绍给你认识,你们谈谈恋爱算了!

    我大吃一惊。

    才认识你几天,你就这么大方,话没说出来。

    但心里还是觉得这小子眼里架不错,鄙人吃苦耐劳,长相身高全不在话下,学历相当,你小子识趣。

    默然突然说,呆会她以来,我坐一会就撤,给你留点时间,单独接触接触。

    你不知道,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从小学开始就在一块粘着,你想象中的什么都可以有,就是没有性接触。

    她那天给我见面,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在学校有新的男朋友了,总之不好说,但我压根就没说,感受骗不了人。

    和她见面,现在越来越,不是少了,而是觉得应该分裂出来,各自都应该有新的尝试,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总之,我是这么想的,人会腻味,而人也会图个新鲜,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的,既没有点头,而是压低脖子,喝了一口滚烫的绿茶。茶的清香味和这个陋室好像多多少少有些共鸣。

    想想看,哪个文人骚客不是,饮茶,谈情还有莫须有的那股劲!

    这些话憋在心里,只是有些同情默然,他居然会这样相信一个人,也居然会这样的对一个人那样的理解。分裂,还有接近,本来就是两个点,它是一种宿命?

    人来了。

    长发飘飘的,手里拿着果粒橙,还有易拉罐啤酒,还有烧鸡,是一只,还有若干小菜。

    铛铛就坐现在破凳子上,你好。

    我给你介绍一下一下这是墨子。

    我略微有些羞涩的看着,对面这个充满气质,充满无限善意的女孩。

    脑子里在想,真是有这样好的姑娘吧。

    这是傅敏,也是你们宁都大学的,是中文系的研究生。

    幸会幸会。

    自然而然的在这个简陋的出租房内,在唯有的一张烂桌子上,铺开了墨子带来的食物和酒水。

    大家似乎有些拘谨,但也不能说太多的拘谨,碰杯的时候,默然说,你两聊聊,我这同事,很不错的。

    说的好像这样生硬,但还是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墨子大方的说,他这人就这样,别理他。

    默然说,他在咖啡馆上晚班,就先撤了。

    没有说当空气的话,但好像是那么鼓劲。

    你和他青梅竹马?

    对。

    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感情很深。

    让他随便考个大学上,他非不听,非要考宁都大学。

    你看这样整天不学,怎么能考上。

    他小学,初中学习都特别好,不知怎么的,到了高中,就整个人感觉怪怪的。

    说好一起来宁都上大学,然后成家。

    你看,让你笑话了。

    我说哪里。

    我觉得默然很有思想。

    我也是这么觉得。

    那你和他会持续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

    你在学校找了没。

    我喝口啤的,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然后立马解释说,太冒失了,可以不说。

    没啥。

    在网球队,谈了一个学长,人也很帅,先接触接触吧。

    哦。

    饭吃的差不多了。

    坐在这里不行。

    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或者啥的。

    看电影可以啊。

    那天的电影叫做《花样年华》。记得我和墨子看的都很投入,人生有的时候,就像一场电影一下有开启,也有落幕的时候。

    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我们又开始了聊天。

    关于爱,关于她和默然。

    她觉得,好像结束了,又好像没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结束。

    他每次都不会特别投入,我听的有点尴尬。

    我会解释,可能他还没有确定?

    这是要确定?

    我也不知道。好了,我到学校了,互相留了电话,我留的是咖啡馆的电话,墨子留的是宿舍的公用电话号码。

    回到出租屋,默然直愣愣的看着我,看来第一次见面感觉不错吗,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约会?

    约你个鬼啊。

    话没这么说。

    如果觉得好,就尝试开始约会。

    我没有应声。

    悄悄的躺下了。

    默然说,其实人若是一辈子只和一个女人好过,未免有些遗憾,同样如果一个女人只和一个男人睡过,也未免有些遗憾。

    我不知道回答啥。

    总之,我两都是没睡过女人的男人。

    我有点鄙视默然,有机会不去试,但也不能这么说。

    也许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房间里一下全黑了,宁都的冬天本来就很寒冷,带着默然的鼾声,我尝到了生命的气息和温度。

    时间飞快的度过,也不知道,是具体哪一天,默然突然失踪了,老板说,怎么突然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太没素质了,还有一个星期的薪水没领,这孩子,哎。

    默然走了几天以后,我感觉在咖啡馆越来越乏味,回到出租屋,也感觉冰冷难忍,就辞了职,全心回到我的大学,开始继续全日制大学生活。

    时间过得真快,昨天,是很多个昨天组成的。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某海滨酒店的草坪上,我来参加某某电影节,刚坐在嘉宾席间。

    活动还没正式开始,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女性,原来是是她,是她。

    墨子,我大声的喊。

    依旧是长发飘飘,超短裙,上身是黑色而不失华丽的短衫,自信满满的朝我走来。

    嗨。

    嗨。

    还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墨子。

    哈哈。

    你还好吗?

    这都17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你还是这么清纯,这么靓丽。

    真的吗?

    那是。

    我是这次活动主办方市场部的经理。

    老厉害了。

    这家公司可是家实力雄厚的广告公司啊。

    你呢。

    我一直从事写作工作,已经十五年了。

    你结婚没?

    我有点冒昧的问。

    没有,现在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啊,天天忙的要死。

    我两趁活动还有一会开始,跑到人少的地方,开始聊起来。

    你没和那个在学校网球队的男朋友结婚?

    墨子笑了笑。

    只是谈了不长的恋爱,后来觉得没啥意思。

    发生那个没有。

    对不起,我问的有点好奇。

    哈哈,还是老毛病。

    当然发生了,怎么说呢,结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几个月时间吧。你呢。

    我结婚了,但一直没要孩子。

    你有默然的消息吗?

    这么多年了,其实和他虽说就几个月的朋友,但我时常会惦记着他。

    那时没电话,也就没他消息了。

    你不有我电话吗。

    我没打。

    他后来去了一家西餐厅,边打工边学做西餐和中餐。

    现在在温哥华吧,好像开了家中国餐馆。

    他结婚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

    前几年前好像在纽约,这人历来如此神秘。

    他这人独来独往的,偶尔我们会打打电话。

    那刚好,你们不行,就结婚得了,反正都还单着。

    墨子只是笑笑。

    走,活动马上开始了。

    海滩上,偶尔会有人放着风筝。

    那一刻,我把天上的风筝想成了我们各自的生活。

    蓝天下,每一个风筝你说由自己也对,你说由他者也行。

    远远的望去。

    我希望我的朋友默然,在大洋彼岸的生活,能健康幸福。

    昨天俨然过去了很多,我们的质疑,还有用吗。

    昨天,不说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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