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明天的前天,
是前天的明天。
一听到他乱哼哼唱着这句歌词,源自、披头士的《昨天》,我就想上去砸他俩下。你有完没完,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东西。
昨天既然已经过去,和前天和明天又啥吊毛关系阿。
李默然故作清高的说,你不懂,就别乱发火。
滚一边去,快去生炉子,回来的早,也不知道把炉子里加点炭火,要冻死我不行。
说着,我就开始呱唧呱唧的烧火,烧水了。
没办法,和这家伙一个出租屋的,就只能认命了。
宁都的冬天,寒风刺骨,小小的出租屋,就像个纸糊的房子一样,弱不禁风的。头顶是牛毛毡的房顶外隔一层水泥胡乱泥一下,白墙中有若干皱纹般的污点,难以想象的生存压力。
还好,我在上宁都大学读研究生,外加打工,和李默然都是咖啡厅老板给安排的免费住房,也就没有多少怨气可言。
这家咖啡馆,是家混合型的,晚上是酒吧,白天是咖啡馆加文艺小组聚会,大多都是来自宁都的文学爱好者们。
我来这家咖啡馆,工作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一个原因是我没有女朋友,第二原因是老板提供免费住房,比在学校住集体宿舍要容易的多。
什么臭的东西,在宿舍里能见到,我爱干净,爱安静,我爱咖啡,我也爱免费的一切可以踏足的东西。
李默然开始来的时候,比我晚到两天,我负责前台的咖啡制作外加收银工作,老板看我是研究生,而且长的斯斯文文的,也就毫不犹豫的给了我这个岗位,外加每月100元的提成,再当时是一笔不小的钱。
而这个李默然是负责端茶倒水,到扫卫生,显然和我差几个档次。
来了几天后才知道,他是在为考宁都大学来就近复读生,个子高高的,头发属于飘逸那种,因为比较长,鼻子上架着一个老式眼睛,总穿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短靴子,高领毛衣,总体来说算是文质彬彬的。
没想到,说好是我一个住这间风雨飘摇的出租房,怎么又来了个这家伙。
说来,是反胃口的。
但李默然基本上不碍我什么事,就是有些爱哼哼唧唧那首改装的《昨天》,让我有些受不了。
晚上炉子生好,水烧开了,他递过来牛奶,还有面包,还有火腿肠,我不想接,但还是结了。
看样子,这家伙,还是有点守规矩。心里默默想想。
一个人住着,还不如有个伴,想想倒也有些释然。
我就问他,你怎么也不复习啊,怎么考宁大呢。
宁大是江城最好的大学,就你这样,我看,考多少年都没戏。
有烟没?
我靠,烟民啊。
那时候,我抽烟抽的凶,也不知道为什么,抽烟在我理解就是摆脱寂寞和孤独。
妈的就剩两包了,这个月的量基本上有去无回了。
给你,随手扔到他胸口一包万宝路。
这家伙,嬉皮笑脸的说,抽烟,我这还有好茶,呆会兴许还有一只烧鸡,一捆啤酒。
看他那贱样,我不想搭理他,
实际上,我属于孤独中的孤独人,社交仅仅保持在很少的人中间,我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不知道怎么相信我能和他们有共同话题。
这个问题很少人能解释清楚,从小也不说被虐,总之,除了上学,踢球,考试,除了这些,仅仅有的一次约会,就是三个月的恋爱时间,而且还是无肉体接触那种,我恨那个昨天,包括恨我自己。
但这些话,我是没告诉这个室友的。
默然开头说的头一句话,让我耳边一阵,读书,考大学时为了什么?我复读多年,就是为了我女朋友,她和我青梅出马多年,说实话,我们除了没上床,其他什么都有,但每每到那一步,就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
我考宁大,就是为她。
好你的。
我看你,这样子,再考几年,也难吧。
也可以这么解释,我有时候觉得,我为了某个人,到底值不值,这个我真的不确信?
你上升到很高的人生命题了!
默然笑眯眯的说,如果,没有如果,我们就是我们了。
这话,我爱听。
我说,我如果不来咖啡馆打工,就住不了免费的破房子,赚不到这些钱,也认识不了你。
是啊。
好了,还是想办法,解决晚饭的事情吧,是AA还是买菜自己做。
我看你小子,手细细的,像个好厨子。
默然笑笑的。
你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
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因为没有,所以没有。
没谈过。
算是谈过,没啥进一步接触,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默然说,我有女朋友,你们宁都大学生物系的高才生,你知道不,叫墨子。
你吹牛逼呢吧。
这个墨子谁不知道,是学生会的主席,又是学校网球队的成员,身材高挑,哪哪都长的很合适,标准的气质美女,不是拿任何东西包装的绝顶自然美。
啊,我说这句的时候,有点不爽。
怎么会看上他,瞧他那样子,不误正业的混混。
但嘴里没说出来,只是还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茶是绿茶,今年的好茶,水虽然是自来水,杯子也不是很好,但茶是关键,有好茶,才能是这杯茶的关键。
默然又开始他的叙述。
呆会,我女朋友要过来,烧鸡和啤酒是我让带来的。
你小子能耐大。
我是撤还是?
我看你小子,龙眉大眼的,又文质彬彬的,又属于干净修长的,所以我想把她介绍给你认识,你们谈谈恋爱算了!
我大吃一惊。
才认识你几天,你就这么大方,话没说出来。
但心里还是觉得这小子眼里架不错,鄙人吃苦耐劳,长相身高全不在话下,学历相当,你小子识趣。
默然突然说,呆会她以来,我坐一会就撤,给你留点时间,单独接触接触。
你不知道,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从小学开始就在一块粘着,你想象中的什么都可以有,就是没有性接触。
她那天给我见面,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在学校有新的男朋友了,总之不好说,但我压根就没说,感受骗不了人。
和她见面,现在越来越,不是少了,而是觉得应该分裂出来,各自都应该有新的尝试,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总之,我是这么想的,人会腻味,而人也会图个新鲜,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的,既没有点头,而是压低脖子,喝了一口滚烫的绿茶。茶的清香味和这个陋室好像多多少少有些共鸣。
想想看,哪个文人骚客不是,饮茶,谈情还有莫须有的那股劲!
这些话憋在心里,只是有些同情默然,他居然会这样相信一个人,也居然会这样的对一个人那样的理解。分裂,还有接近,本来就是两个点,它是一种宿命?
人来了。
长发飘飘的,手里拿着果粒橙,还有易拉罐啤酒,还有烧鸡,是一只,还有若干小菜。
铛铛就坐现在破凳子上,你好。
我给你介绍一下一下这是墨子。
我略微有些羞涩的看着,对面这个充满气质,充满无限善意的女孩。
脑子里在想,真是有这样好的姑娘吧。
这是傅敏,也是你们宁都大学的,是中文系的研究生。
幸会幸会。
自然而然的在这个简陋的出租房内,在唯有的一张烂桌子上,铺开了墨子带来的食物和酒水。
大家似乎有些拘谨,但也不能说太多的拘谨,碰杯的时候,默然说,你两聊聊,我这同事,很不错的。
说的好像这样生硬,但还是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墨子大方的说,他这人就这样,别理他。
默然说,他在咖啡馆上晚班,就先撤了。
没有说当空气的话,但好像是那么鼓劲。
你和他青梅竹马?
对。
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感情很深。
让他随便考个大学上,他非不听,非要考宁都大学。
你看这样整天不学,怎么能考上。
他小学,初中学习都特别好,不知怎么的,到了高中,就整个人感觉怪怪的。
说好一起来宁都上大学,然后成家。
你看,让你笑话了。
我说哪里。
我觉得默然很有思想。
我也是这么觉得。
那你和他会持续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
你在学校找了没。
我喝口啤的,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然后立马解释说,太冒失了,可以不说。
没啥。
在网球队,谈了一个学长,人也很帅,先接触接触吧。
哦。
饭吃的差不多了。
坐在这里不行。
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或者啥的。
看电影可以啊。
那天的电影叫做《花样年华》。记得我和墨子看的都很投入,人生有的时候,就像一场电影一下有开启,也有落幕的时候。
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我们又开始了聊天。
关于爱,关于她和默然。
她觉得,好像结束了,又好像没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结束。
他每次都不会特别投入,我听的有点尴尬。
我会解释,可能他还没有确定?
这是要确定?
我也不知道。好了,我到学校了,互相留了电话,我留的是咖啡馆的电话,墨子留的是宿舍的公用电话号码。
回到出租屋,默然直愣愣的看着我,看来第一次见面感觉不错吗,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约会?
约你个鬼啊。
话没这么说。
如果觉得好,就尝试开始约会。
我没有应声。
悄悄的躺下了。
默然说,其实人若是一辈子只和一个女人好过,未免有些遗憾,同样如果一个女人只和一个男人睡过,也未免有些遗憾。
我不知道回答啥。
总之,我两都是没睡过女人的男人。
我有点鄙视默然,有机会不去试,但也不能这么说。
也许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房间里一下全黑了,宁都的冬天本来就很寒冷,带着默然的鼾声,我尝到了生命的气息和温度。
时间飞快的度过,也不知道,是具体哪一天,默然突然失踪了,老板说,怎么突然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太没素质了,还有一个星期的薪水没领,这孩子,哎。
默然走了几天以后,我感觉在咖啡馆越来越乏味,回到出租屋,也感觉冰冷难忍,就辞了职,全心回到我的大学,开始继续全日制大学生活。
时间过得真快,昨天,是很多个昨天组成的。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某海滨酒店的草坪上,我来参加某某电影节,刚坐在嘉宾席间。
活动还没正式开始,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女性,原来是是她,是她。
墨子,我大声的喊。
依旧是长发飘飘,超短裙,上身是黑色而不失华丽的短衫,自信满满的朝我走来。
嗨。
嗨。
还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墨子。
哈哈。
你还好吗?
这都17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你还是这么清纯,这么靓丽。
真的吗?
那是。
我是这次活动主办方市场部的经理。
老厉害了。
这家公司可是家实力雄厚的广告公司啊。
你呢。
我一直从事写作工作,已经十五年了。
你结婚没?
我有点冒昧的问。
没有,现在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啊,天天忙的要死。
我两趁活动还有一会开始,跑到人少的地方,开始聊起来。
你没和那个在学校网球队的男朋友结婚?
墨子笑了笑。
只是谈了不长的恋爱,后来觉得没啥意思。
发生那个没有。
对不起,我问的有点好奇。
哈哈,还是老毛病。
当然发生了,怎么说呢,结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几个月时间吧。你呢。
我结婚了,但一直没要孩子。
你有默然的消息吗?
这么多年了,其实和他虽说就几个月的朋友,但我时常会惦记着他。
那时没电话,也就没他消息了。
你不有我电话吗。
我没打。
他后来去了一家西餐厅,边打工边学做西餐和中餐。
现在在温哥华吧,好像开了家中国餐馆。
他结婚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
前几年前好像在纽约,这人历来如此神秘。
他这人独来独往的,偶尔我们会打打电话。
那刚好,你们不行,就结婚得了,反正都还单着。
墨子只是笑笑。
走,活动马上开始了。
海滩上,偶尔会有人放着风筝。
那一刻,我把天上的风筝想成了我们各自的生活。
蓝天下,每一个风筝你说由自己也对,你说由他者也行。
远远的望去。
我希望我的朋友默然,在大洋彼岸的生活,能健康幸福。
昨天俨然过去了很多,我们的质疑,还有用吗。
昨天,不说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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