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袄喜欢猫,我便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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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到她神情专注从头到尾轻抚着猫咪的脊背,嗲声嗲气地喁喁私语:“好可爱好可爱的小BB哦,你怎么会这样可爱呢?我好爱好爱你呀……”说着说着便把小脸凑向猫咪,仿佛陶醉于耳鬓厮磨的享受中……
我便把平时对她的教诲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管猫身上有多少细菌虫子,也不怕传染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了。
只顾享受着她的享受了……
我小时候,家里也养过一只猫。是一只狸花猫,脸胖头大身子肥,圆滚滚的像一头小猪仔。
我妈说,猫和我的年龄一般大。
那个时候的天空是淡淡的绿色,像是初夏时节的葡萄架,绿芽萌动。青枝绿叶的藤蔓宛若小仙女细长的手臂,舞姿妖娆。
狸花猫总是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像个派头十足的绅士。开心的时候在葡萄架上上蹿下跳,好像那些枝枝杈杈的缝隙里藏着它的小老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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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院子里造句,竟然看得忘记了“回家”的“回”字怎么写,妈妈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外面一个大口里面一个小口”,于是我造句的时候也顺便把字造了,把回字写成了左右结构。
猫没事的时候,会用爪子在脸上抓来挠去,把脸洗得干干净净。喂食的时候,它会用舌头舔一舔爪子,像是饭前洗手,优雅得像个公主。
晚上,狸花猫总是坐在我腿上,闭着眼发出呜噜噜呜噜噜的声音,外爷说那是猫在念经,就像小孩子读书一样。
我撸着它柔软的皮毛对着它唱歌:
猫咪咪,赶酒席。
买个包,喂母鸡。
母鸡下个蛋,公鸡不得见。
……
不知道公鸡为什么“不得见”,但是我知道狸花猫生的小猫咪为什么不见了。刚满月,它们都被别人抱走了。
狸花猫会喵呜喵呜地叫着到处找,完全没有了平时公主一样的高冷范儿,声音愤怒眼神凄惨如怨如诉。
时间长了就慢慢忘记了,或者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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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狸花猫把自己刚生的宝宝吃了,一个不留。妈妈对等着抱猫的人说,“唉,猫老喽,猫老食子。”
没过多久,狸花猫也死了。
那年我八岁,看见爸爸在葡萄树根旁挖了一个坑,把狸花猫放在里面埋了。
冬天的葡萄树,叶子早已落尽,干枯的枝杆像是瘦骨嶙峋的老人,弯弯曲曲皮干裂糙。
第二年春天,葡萄树像返老还童了一样格外葳蕤茂盛,直到秋天仍有一串在开花结果,没等长熟就送给一位嘴馋的孕妇摘吃了。看着她咔嚓咔嚓咀嚼的样子,我被酸得挤着眼睛直吞口水。
不知道狸花猫吃自己宝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子呢?
后来,爸爸又从外面带了一只半大的黑猫回来,尽管大家都小心呵护,但它总也喂不熟似的想逃跑。
有天晚了,黑猫跑到学校,田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到处追赶帮忙逮捕。手电筒的强光点燃着年轻的生命之光追随着猫的脚步在校园的大树上往返跳跃,你追我赶。一方激情澎湃,一方疲于奔命,夜半方休。
黑猫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用回来。
二十多年后我回家整理旧物,在一堆摆放整齐的书本里看到了我六岁时候的作业本。打开来,那个造句竟赫然还在:放学了,我高高兴兴的回家。那回字,左边小口右边大口,规规矩矩不偏不倚。
葡萄架还在,心中还藏着猫的影子。
我想对田老师说,生活不要太过用力。然而,奋勇逮猫的田老师亦英年早逝……
渔灯暗,客梦回……
繁华就像春天的葡萄树,蓬勃过了,又凋零了。
过往的岁月,像是那个左右结构的“回”字,再也不复当初的团圆完美。
回不去的曾经,让人在落魄里自励,在尘埃里自尊,在伤痛里自愈。
唯有像猫一样的孤芳自赏,可抵一切岁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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