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婆家

    雪，扑簌簌地落在棉帽子上。男人在雪地里吃力地蹬着自行车。“爸爸，我脚冻麻了！”车子前梁上坐着儿子，后座上，妻子抱着女儿。爸爸停下来，回头对女儿说：“你下来跑跑，跺跺脚。”爸爸推着车，和妈妈并排走着。前面两个孩子在雪地里跑着、笑着……雪很厚，一步——一步，扑哧——扑哧的声音。

  沙啦沙啦——路边的林子绿了——风吹过，叶子莎啦啦地响。坐在车前梁上的男孩儿有些害怕：这两旁的茂密浓绿里会不会藏着狼和熊呢？爸爸蹬着车子，啊，坐在爸爸怀里最安全了。后座上妈妈抱着妹妹。夏天的雨水充盈着小溪，变成一条河。爸爸下车，挽起裤腿，推车过河。后面妈妈牵着两个孩子。小鱼从脚踝旁倏地划过，孩子们光着小脚踩着河水，哗啦——哗啦，蹚水的声音。

  这条路上，男孩儿和家人一起走过了四季。这是二十多里长，去外婆家的路。每次去外婆家好像一次长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就抱着妹妹，领着男孩儿徒步走，要走上大半天。在外婆家住上一晚，第二天舅舅驾马车把他们送回家，如果他忙不开就由外公赶牛车送他们。男孩儿说马车虽然快，不如牛车拉着有劲儿。   

    外婆家究竟有什么好？外婆家的井水甜，井沿儿上有翠绿的小青蛙，呱呱叫着，见人就一下子跳进井里。

  外婆家的后山上长满果树：梨树、桃树、苹果树、杏树、李子树、枣树。还有核桃树，尖尖的山核桃，剥开核，里面是油油的核桃仁。

    走了长长的路，最满足的是吃到外婆做的好吃的：蒸白面发糕、大馅水饺、烙面饼。

  外婆家没有电，到了夜里只有如豆的煤油灯。在漆黑的夜里听外婆讲那些风物传说……

  “爸爸，你给我讲你小时候，在你姥姥家的故事，我怎么听也听不够！”“你爸开车呢，回家再讲。”男孩儿已经为人父，开着轿车的他透过后视镜看看后排座上的妻子和女儿，是否想起了去外婆家的路？牛车、马车、自行车、SUV，有的地方不管坐什么车，哪怕是走着也要去，我们心里都有一条去外婆家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