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来不信神鬼之类,老郑几回要拉我去一个门庭若市的大师那里算算运势,我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不去。夜里睡觉我将门留一条缝隙,夜半朦胧之中,一阵惨惨阴风,门吱呀半开,影绰绰,门外站着一个人影,面目浮肿,扶着门框往床头张望。我激灵一翻身,暗想:难不成老缺的阴魂回来了?!散席之后,油葫芦力邀我去他家住,说是怕我一人孤单。我知道他指是乡下相传死人下葬当夜是会回魂的。我浑然不当回事,摆摆手:你吃了酒,开不了不要逞强。没事没事。喝一斤八两的我都能安全开回去,一个毛都少不了。
老缺似乎有几分畏惧,想进来不敢进来,怯生生地说:哥,我不怨你,爷爷不怨你!
怨我!怨得着我么?我听了不禁来气,想坐起来像他生时那样训斥一顿,就算是鬼你又能那我如何?不是说神鬼怕恶人么?
老缺忽然又问我:哥,这辈子你真心爱过哪个?
你一个死鬼问我这个干什么、我蹭地坐起来,床头打开灯管开关,屋里顺势明亮如白昼,哪有鬼影?粉得雪亮的墙壁反射着亮光,我下床走到门边,开门望两边走廊,下面院子查看了一番,并无半分动静。便回屋锁上门上床睡觉,关灯之后,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老缺问我:我这辈子真心爱过谁?是怨我对他太刻薄了么?是呀,我扪心自问,这辈子真心爱过睡呢,为我付出最大的两个女人。一个老娘,一个是三莲,我与她们并不是很亲近,对老娘我敬多于爱,对三莲怜对于爱。对老缺大约就是愤怒更多。除了三个至亲之人,我还爱过谁呢?跟前妻王霞有了孩子之后,有一两年时间我对哪个小生命心里充满慈爱。不久因为与王家的种种龃龉、又经历与她家的离婚大战,我对孩子的爱意随之荡然无存了。每年偶尔某个瞬间,我心中会闪过一个念头,曾经有一个女儿。当然,经过王家十几年来的仇恨灌输及调教,她一定对我这个父亲充满怨毒。我对此也毫不在乎,王家当时就是以这个做为我的软肋将我扫地出门的。至于跟陈璐结婚,纯粹是两个合伙做生意的男女彼此为了更牢靠第绑在一起。赚钱了,谁也甭想一脚踢开谁?赔钱了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甭想跑。
我爱过谁?谁他妈又爱过我呢?
我穷时,迎面而来的到处嫌弃厌恶的目光;我有钱时,投来的柔和恭维的目光也绝不是冲着我这个人而来。我有必要纠结爱过谁这个无聊的问题吗?全世界我都不爱,我就爱钱就够了,钱能给我地位、尊严、体面。让我人模狗样!全世界人爱不爱我没关系,他们爱钱就行。
重要的是我得有钱!就这么简单。想通了,很快便呼呼大睡。一睁眼,阳光从窗外打进来,茫茫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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