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里,4岁,父母就因感情不和离婚了,在那个年代实属是一对先进分子。
姥姥疼我,怕我跟着爸爸,以后有了后娘对我不好,极力主张妈妈把我要了过来。
妈妈也是疼我的,除了我其余东西一概没带走,这些都是姥姥后来跟我讲述的。
从此我便被寄养在姥姥家,说是寄养,其实就是丢给姥姥,姥爷了。
01自卑与上进交织的童年
我模糊的记忆中,感觉第一次正式被送到姥姥家的时候,我局促不安。听大人们说我从生下来,妈妈便经常把我送到姥姥家,让姥姥养着,那时候妈妈年轻,20岁结婚21岁生子,自己还是个孩子,玩心很重。
上小学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班里最矮的孩子。我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长不开,到现在都是。尽管姥姥总是倾其所有,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
班里30个学生都是本村的,我总认为那时候自己受尽了欺负。尤其是我的同桌和班里的体委。
他们说的最恶毒的话就是,“你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你妈欠了我家很多钱!”
我妈再婚后的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现在回想,也许那时候那个同学说的是真的。
我不止一次的哭着回家。我和我的同桌也经常动手打架,通常就是你打我一下,我也还你一下那种,双方谁也不想吃亏。有一次我打完他便往回家跑,他追着我到半路,把我追上了,那次回家我哭得最凶。
姥爷见状,二话没说,下午便领着我到学校找到我同桌,将他训斥了两句,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欺负我。
虽然同桌不再像以前那样爱动手了,但是他嘲笑我的话中又多了一句,“你姥爷穿着大皮鞋可真牛逼!”我知道这是讥讽我的姥爷,我的心接受不了。嘲讽我可以,但是只要有人骂到我的姥姥和我的姥爷,就像触碰了我的底线一般,我像疯了一样追着他打。
忘了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得了第2名,在全校面前上台领奖。当时我激动极了,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享受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从此我便意识到学习好。能让我自卑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和安慰。
我本身也非常享受学会知识,得到老师肯定的那种满足感。
从那之后,我很用功读书。每次考试之前都认真复习,在老师留的作业基础上,自己还会回顾其他的知识。而我的成绩也一直很稳定,保持班里的第1名。那时候我们就两个平行班,到最后小学毕业的时候,我考了全镇的第1名,196.5分,语文96.5分,数学100分。
镇上的老师到我家做家访,希望我能去镇上上读书,但是当时骄傲而又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我却想去县城读初中。
02姥爷离世
姥姥姥爷疼我,看出我的心思之后,虽然家里条件拮据,但是仍然大力支持我去县城上学。
那时候普通人家挣钱不太容易,不像现在一样有那么多工厂可以打工挣钱。
姥爷便在一个亲戚的建筑工地给值班看夜。
当我上到初二的时候,姥爷被查出患白血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时候,我特别伤心,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到县城读书。
一是在县城住校,回家看姥爷及不方便,要到周六日才能和姥姥姥爷团聚。如果当初在乡镇读书,那每天晚上都能骑自行车回家。到县城读书这件事成了我此生的一个痛点。那时我没有喊出“我不上了,我要陪着姥爷!”的勇气。我恨自己的无能,每天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二则,我始终认为,如果不是要养我的话,姥爷大可不必这么辛苦,一把年纪了还要做看门守夜这种工作。天天晚上熬夜,而白天又要干地里的活,闲暇时光姥爷还喜欢去打牌消遣,因此他的精力无法恢复。
更要命的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建筑工地装修的时候有那么多的甲醛释放,姥爷晚上一个人在空空的建筑工地,遭受着有毒气体的侵袭,才一步一步毁掉健康的身体。原本算命先生说姥爷会有90多的高龄,但他在58岁便离我们而去了。
姥爷走后我觉得世界都灰暗了,在课堂上,每每想到和姥爷的点点滴滴,我就会默默流泪。语文课上,当老师讲到一丁点儿亲情话题,我都哽咽不已。
记得有次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亲情的作文,我拿了一个崭新的本子,在头脑中构思,想要叫我和姥爷姥姥的故事写下来。但是我又怕被别的同学看见,只想把它写出来表达我的情感。最后我发现自己语言太过于匮乏,表达能力也不强,用笨拙的文笔写满两大篇之后,便悄悄的交给了老师。我一直期盼着老师能给我一个回复,但是那篇作文连同那个本子,始终没能再回到我这里,我又不敢问老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或许老师根本没看,把它扔到了一个角落里,而我的心却一直惦记着那个本子和我的故事。
其实姥爷是一个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的人,但是我并不抱怨他,因为那种思想是那个年代的通病。毕竟我们生活在世世代代看中香火的小村庄,几乎家家都是这样的思想。但是姥爷对我和对他的孙子(我的弟弟)却别无二致,我知道他是疼自己的女儿也可怜我的身世。他爱我。
印象最深的是我和弟弟,也就是姥爷的孙子,每天早晨等着姥爷从工地值班回来,给我们带的驴肉火烧,那是我们童年的一道美味。我和弟弟每人一个,吃的津津有味。现在我可以随便吃上驴肉火烧,却再也没有那时候的味道了。
我们家屋后是一个大坑,坑边有几株大柳树,那是姥爷年轻的时候插上去的。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那几株柳树越长越粗,我和弟弟两个人手牵手,才刚刚能环绕它的腰身。
每当柳树发芽的时候,姥爷会给我们用柳条编织花环,戴到头上。柳条做成哨子,我和弟弟鼓着腮帮子吹。姥爷还会选那种分叉的柳枝,用气门芯拴好做成弹弓,我和弟弟人手一个,对着树上的麻雀,一顿狂轰滥炸。
如今屋后面的大坑被填平了,柳树也被砍伐了,大坑垫成了宅子,又盖了几户民房。
03“不听话”的婚姻
姥爷走后,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姥姥好,填补我长大之后不能报答姥爷的遗憾。
可是我做的并不好,姥姥却是更加疼爱我了。以至于我在婚姻选择上,违背了姥姥的意愿。
姥姥倒不是反对我交往的对象,而是怕我吃苦。因为当时我的男朋友,现在是我的老公,家庭条件一般,家里两儿子,都没有房,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净身入户。
姥姥担心我婚后会受生活的苦,因此想为我争取更多的利益。可最后仍然是依了我,没要房子没要车子,老公兜里干干净净,车还是我爸爸赞助的。
婚后,我果然经历了最困难时期,整整6年都特别的难。期间差点抑郁成疾。我们贷款买房,借钱创业。被债务压的透不过气来。
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婚后姥姥却不再嫌弃他了,而是像疼我一样疼他。
逐渐地我才明白姥姥的苦心。这是姥姥最极致的爱,爱屋及乌。我想姥姥一定是想通过对他好,从而让他对我更好。
好在老公也是一个上进的人,经历了几年困难时期,去年开始我们的生活稍有好转,把创业的欠款基本上还完了。
现在每个周六日,我都要拖家带口的去姥姥家蹭饭。姥姥乐此不疲的为我们准备美味的饭菜。知道我爱吃肉,每次除了火锅鸡就是炖排骨,炖鱼,每次做好吃的,肯定要打电话喊我们去。
走的时候还要给我们带很多东西,我开玩笑说,每次来姥姥家就跟着进货一样,一后备箱的东西,然后回家就能把冰箱填满。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意识到,如今姥姥已经70多岁,腿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了。
我一定要趁着还能尽孝的时光多去看望姥姥,多去陪伴姥姥。
我还为我不听话的婚姻找了一个圆满的借口,我总会跟姥姥说:“看吧,如果我当时去大城市工作,还怎么能每周都来看你呀,怎么来家里蹭饭呀!”
姥姥都会笑呵呵的说:“要说也是,现在的生活挺好,你别老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因为姥姥知道,我总是后悔当初选择毕业回家结婚,而放弃大城市的工作。
好在现在我已经把这一切看淡了,只是偶尔而在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会憧憬如果当初自己选择事业,将爱情和婚姻往后放一放,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或许比现在好,亦或许比现在操劳。
人生呀,根本没有如果。就像姥姥说的,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步,就要好好的走下去。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重新再来,也时过境迁,意义不再了。
是呀,我觉得姥姥是家里最睿智的人,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学校教育,但是她讲的道理通俗易懂,还让人受益匪浅。
现在的我只想认真且努力的活着,不只为我自己,更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的姥姥,我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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