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这个夏天。我有一个习惯,因为天色黑的比较晚,我总喜欢在七八点的时候,站在阳台上抽烟、发呆,看看晚霞。一整天的阳光洒下来,空气也带着余温,地面会蒸腾起薄薄的雾霭。有时,会起一点晚风,凉凉的。整个世界带着烟火的气息,远处有斑斑点亮的灯光,路上有放学回家的孩子。
这时,我总会想起小时候。
在老家,吃过晚饭以后,大人们总是三三两两的站在堤坝上闲聊,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疯闹。一直到天也黑了,蚊子出没,还要点起蒿草。那是一种带着奇特香味的味道,枝丫在篝火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待到火光熄灭,大家也陆续的回家了。而直到现在,每到夏天的傍晚,仿佛还是能够回想的起来,那些安静美好的画面。
现在的人,在夏天却很容易患上一种空调症,离开了凉快的房间,就像离开了水的鱼。我也是一样,习惯了待在凉快的房间。网络的便捷让人们开阔了视野,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没体验过的经历,没见识过的事物,都变得唾手可得,可每个人却又仿佛被困在了狭窄的空间,人和人之间的关联已变得不那么紧密。每一天有太多的知识和新鲜事物,每一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和消息。这让我有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个世界不那么真实。我会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都已被过滤、排序,编好了剧本。全都身不由己,慢慢失掉了主观的思考。更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离不开了许多东西,手机、电脑、社交网络等等等等。像是一种药物,它治愈了我对这个世界某些未知所带来的不安,却又生怕错过了些什么。不停的刷新,期待着有新奇的观点或者事物。大概是像药物一样,产生了某种依赖,再想着摆脱,就已经很难了。
其实,许多其他的事物,怎又不是如此呢。我们总是想要的更多,却发现能塞进心里的越来越少。或许,当物质越简单的时候,人就会愈加关注内在的东西,简单纯粹,比如心神意念,情感、哲理、感受、自然。而当生活变得匆忙,人生被挤得满满当当,却发现内心像是被打破的沙漏,怎样也没办法装满。那里蒙上了灰尘,那里好像很久已没有人光顾。城市越发达,生活越热闹,人却越容易陷入孤独。事物发展的本身没有对错,只是站在潮水上面的我们,容易迷失掉方向。
我们关注着新闻,追着热点,盲目的崇拜着新奇的观念。我们喝着这样那样的心灵鸡汤,小资且文艺。无处不在的成功学和偶像,贩卖着情怀,仿佛三十岁还一事无成,这辈子怕是废了。我们买了这样那样的付费课程和讲座,三十天学会一项技术,半年学好一门外语,仿佛到处充斥着独家秘笈。我们匆忙且焦虑,慌慌张张的赶路。
有时候,对待一切都是那么的心急,仿佛一切都被设定下了倒数计时,总是害怕着,怕来不及变得聪明有学问,怕来不及变得成熟富有,怕来不及升职加薪,怕来不及找到女朋友,每一天都在焦虑的彷徨着,怕来不及这,怕来不及那。生活无时无刻不被拿来和人比较,比较着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比较着学历,比较着薪水,比较着这,比较着那。
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我们活得太累,却没能想明白很多的事情,我们追求了太多,也丢掉了太多。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属于他自己的一生,没有人该来评判他的对错,他的意义,他的选择。
而每个人的一生,也都是在过着他自己的一生,也没有人该来告诉他,要怎样才算过好了一生。
我只想,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时候,放慢脚步,抬起低头向前奔跑的身体,看一看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时候,不那么战斗,丧得理所当然,拾起一些简单的快乐。也许是任性的请半天假回家睡个懒觉,也许是推掉手里忙不完的工作,坐在窗前散漫地看几页书。也许是安静的欣赏一片风景,也许是沉默的度过一段时光,也许是热切的怀念一段往事,也许是深情的爱上一个人。
时间啊,就像人生,是怎样抓也抓不住的东西。
在这个六月的夏天,四季往复,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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