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身影

祖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与叔父婶母一家生活在一起。但每年春节的三十，我受父母的指派叫祖父祖母来我们家吃饭，已成惯例，有好多年，直到祖母过世。

古历一九七五年的最后一天上午，我又叫老人，这一次，是祖母一人，因为，两年前，祖父已经辞世，我紧紧搀扶着祖母，孤单的身影，让我感受到了暮年的无奈与寂寞。

祖母是小脚老人，她个子不高，身体微胖，再加上年老体衰，走起路来气喘吁吁，平时有拐杖的支撑，她才得以行进，更多的日子，是坐在家里的大圈椅上，闭目养神，度过一日又一日。

老人口壮，吃嘛嘛香。特别是对肥猪肉，他人见之，望而生畏，唯独祖母就好这一口。

暮年的祖母，没有了牙齿，吃饭的时候，太硬的饭菜难以咽下，只有软软的饭食她才可口。肥猪肉软软的，吃在嘴里，咀嚼几下，肥油淌在口外，我们都很羡慕老人，她有如此口福，享用这美味佳肴。

提起肥猪肉，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可是餐桌上少有的美味，如今，人们讲究营养，讲究养生，又有几人大块朵颐，抢食这肥而腻的肉片？

老人每口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我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但是，祖母明显苍老了，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到了晚年的孤独。

祖父健在时，二人没少争吵，有时还发生口角，你一言我一语，我们听来，好玩又好笑。

俗话说：年少夫妻老来伴。祖母犹如一只孤雁，形单影只，子孙再怎么孝顺，缺失的是难以弥补的夫妻之情。

谁又会想到，那次的年三十午饭，竟成了最后的团圆饭。

春节过后，祖母的身体状况急剧下滑，后来竟手脚麻木，言语不清。

有一天，我正在高三读书，老师讲外面有人找我，走出教室，一看是父亲，他说你奶奶想你，你请假回家一趟吧……

我回到家，到了祖母的炕前，此时，老人没有察觉，可父亲讲，你孙子看您了。

她老人家艰难地睁开双目，看了看我，还认得，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口齿不清，然后又闭上眼睛。

老人患上脑血栓，当时的医疗条件不是很好，药物也不如现在，毕竟岁数大了，在积极治疗的过程中，时好时坏。最后，在昏睡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祖父过世三年之后，祖母也驾鹤西去，她的身影不再孤单，留给子孙的，是永远的思念。

2021.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