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村上春树
45个笔记
第二章
>> 世上果然有各种各样的希望,人生目的也各所不同。
>> 可是,如果想一想这类事到哪里都在所难免,也就心平气和了。只要你心想只能在此度日,就能凑合下去。就这么回事。”
>>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第三章
每个人都背负着他自己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途中。
>> 一开始我就清楚地觉察出了他的这种内在矛盾,而其他人却对此视而不见,委实令人费解。他也背负着他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途中。
但总的说来,我对他怀有好感。他最大的美德是诚实。他决不说谎,从不文过饰非,也不隐瞒于己不利的情况,而且对我始终亲切如一,慨然给予诸多关照。如果没他如此相待,我想我的寄宿生活将远为不快得多、别扭得多。尽管如此,我却一次都没交心于他。就这点而言,我和他的关系,其性质完全有别于我同木月之间。自从我目睹了永泽酩酊大醉后想方设法捉弄女孩子以后,我就决定万万不可向他交心。
>> 或许我的心包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大概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对人一往情深。
>> “不是说我不相信现代文学。我只是不愿意在阅读未经过时间洗礼的书籍上面浪费时间。人生短暂。”
>> 这种百无聊赖的心绪,我既不能将其排遣于外,又不能将其藏于何处。它像掠身而去的阵风一样没有轮廓,没有重量,我甚至连把它裹在身上都不可能。风景从我眼前缓缓移过,其语言却未能传入我的耳中。
第四章
>>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 我暗自思忖:这伙小子的真正敌手恐怕不是国家权力,而是想象力的枯竭。
坚持这件事开始很简单,遇到困难就变得很难。放弃了一次可能就放弃了全部,坚持到底后,坚持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义
>> 因为我讨厌学校讨厌得要死,所以才一次课都没旷过。心想怎么能败下阵去!一旦败下阵岂不一生都报销了!我生怕自己一旦败阵就再也站不起来。
>> 因为我讨厌学校讨厌得要死,所以才一次课都没旷过。心想怎么能败下阵去!一旦败下阵岂不一生都报销了!我生怕自己一旦败阵就再也站不起来。
>> 我不情愿被某种东西束缚住。
>> “不不。就算我再怎么样也不敢那么追求。我所求的只是容许我任性,百分之百的任性。比方说,我现在对你说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什么也不顾地跑去买,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递给我,说:‘喏,绿子,这就是草莓蛋糕。’可我又说:‘我已经懒得吃这玩艺儿了!’说着‘砰’一声从窗口扔出。这就是我追求的。”
“这和爱似乎不大相干啊!”我不无愕然地说。
“相干!你不知道罢了,”绿子说,“对女孩儿来说,这东西有时非常非常珍贵。”
“就是把草莓蛋糕扔出窗口?”
“是啊。我希望对方这样说:‘明白了,绿子。怪我不好,我本该估计到你又不想吃草莓蛋糕才是。
>> “我所害怕的,是这种方式的死。就是说,死的阴影一步一步侵入生命的领地,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那样子,连周围人都觉得我与其说是生者,倒不如说是死者。我讨厌的就是这个,这是我绝对忍受不了的。”
孤零零一个人,觉得身体就像一点点腐烂下去似的,被时光慢慢风化
>> “整整一天都憋在家里等电话,真是烦透了。孤零零一个人,觉得身体就像一点点腐烂下去似的。渐渐腐烂、融化,最后变成一洼黏糊糊的绿色液体,再被吸进地底下去,剩下来的只是衣服 ——就是这种感觉,在干等一天的时间里。”
>> “整整一天都憋在家里等电话,真是烦透了。孤零零一个人,觉得身体就像一点点腐烂下去似的。渐渐腐烂、融化,最后变成一洼黏糊糊的绿色液体,再被吸进地底下去,剩下来的只是衣服 ——就是这种感觉,在干等一天的时间里。”
>> 每个人无不显得很幸福。至于他们是真的幸福还是仅仅表面看上去如此,就无从得知了。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每个人看来都自得其乐,而我则因此而感到了平时所没有感到过的孤寂,觉得惟独我自己与这光景格格不入。
第六章
>> “一听这曲子,我就时常悲哀得不行。也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似乎自己在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直子说,“一个人孤单单的,里面又冷,又黑,又没一个人来救我。所以,只要我不点,她是不会弹这支曲的。”
>> 即使事物再错综复杂,甚至叫人无计可施,也不能灰心丧气,不能急于求成强拉硬扯。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必须一根根耐心清理。
>> 我在同你交欢,进入你的体内。但实际并没有什么,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无非是身体间的一种接触罢了,我们不过是在相互诉说只有通过两个不完美的身体的相互接触才能诉说的情感而已,并以此分摊我们各自的不完美性。
>> 世界一天变一个样儿,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
>> 世界上,有人喜欢查时刻表一查就整整一天,也有的人把火柴棍拼在一起,准备造一艘一米长的船。所以说,这世上有一两个要理解你的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吧?”
>> “我们的正常之处,”玲子说,“就在于自己懂得自己的不正常。”
>> 。世上是有这种人的:尽管有卓越的天赋才华,却承受不住系统训练,而终归将才华支离破碎地挥霍掉。
>> 翌日清晨,雨仍下个不停,但和昨晚不同,成了毛毛秋雨。四下一片迷蒙,若非一洼洼积雨的水纹和顺檐滴落的雨点声,几乎察觉不出下雨。睁眼醒来时,窗外笼罩着乳白色的雾霭。随着太阳的升起,雾霭随风飘去,于是杂木林和山脉的棱线一点点显露出来。
第七章
不
>> “哼,我早看透了:我是平头百姓,革命发生也罢不发生也罢,平头百姓还不同样只能在窝窝囊囊的地方委屈求生!何谓革命,无非更换一下政府名称。可那些人根本不懂得这点,那些卖弄陈词滥调的家伙。你可见过税务员?”
>> 一看那眼睛,便可知道他已不久人世。从他身上,几乎看不到生命力的跃动,有的不过是垂危的生命的蛛丝马迹而已,就像一座破旧的房屋—— 一座搬出所有家具、卸下所有拉门隔扇而只等拆毁的房屋。干裂的嘴唇四周,乱糟糟地生着杂草样的胡子。我不由纳闷,生命力枯竭到如此地步的人居然会生出这等繁茂的胡须。
不论是羞愧、惊恐还是难堪,都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过去就好了。由此推导出,就是死亡,也不过是瞬间的惊恐,真正死掉以后,一定还是挺舒服的。这样想了以后,内心就真正达观,但表面却更像凶神恶煞。—-王小波
>> 他的一生到底是怎样的呢?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在那颗被切开的混沌脑袋的折磨下,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我的呢?
第八章
>> “那不是努力,只是劳动。”永泽断然说道,“我所说的努力与这截然不同。所谓努力,指的是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
>> 他恐怕太忙了,忙得来不及考虑这样的事情。工作本身就忙,又得跑去福岛领回离家出走的女儿。
“吃饭的事,这个星期六如何?”永泽问道。
“可以。”我说。永泽选的饭店位于麻布后面,是一家安静而高雅的法国风味餐馆,永泽道出姓名后,我们被领到里面的单间。房间不大,墙上挂有十五六幅版画。等初美的时间里,我们边喝美味的葡萄酒边谈论康拉德的小说。永泽身穿显然相当高级的灰色西装,我穿的则是普通的海军蓝便上装。
过了十五分钟,初美赶来了,妆化得相当精心,一对金耳环,一身漂亮的深蓝色连衣裙,脚上一双式样别致的红色船形皮鞋。
>> 他和我一样,在本质上都是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只不过在傲慢不傲慢上有所差别。自己想什么、自己感受什么、自己如何行动——除此之外对别的没有兴趣,所以才能把自己同别人分开来考虑。我喜欢渡边也无非喜欢他这一点。只是他这小子还没有清楚地认识这点,以致感到迷惘和痛苦。”
>> 自己想什么、自己感受什么、自己如何行动——除此之外对别的没有兴趣,所以才能把自己同别人分开来考虑。我喜欢渡边也无非喜欢他这一点。只是他这小子还没有清楚地认识这点,以致感到迷惘和痛苦。”
“不迷惘和痛苦的人哪里能找得到!”初美说,“或者说你从来没有迷惘和痛苦过?”
“我当然也迷惘也痛苦,只是可以通过训练来减轻。就拿老鼠来说,如果让它触电的话,它也要设法使自己少受损害。”
“可老鼠并不恋爱。”
>> 它类似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这种直欲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很长时间里我连它曾在我心中存在过都没有记起。而初美摇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
第九章
>>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第十章
>> 一九六九年这一年,总是让我想起进退两难的泥沼 ——每迈一步都几乎把整只鞋陷掉那般滞重而深沉的泥沼。而我就在这片泥沼中气喘吁吁地挪动脚步,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来者,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延展开去。
>> 窗外惟见白雪皑皑,阴云沉沉,一身银装的大地同苍穹之间只有些许空隙。
>> “不要同情自己!”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 喂,木月!我和你不同,我决心活下去,而且要力所能及地好好活下去。你想必很痛苦,但我也不轻松,不骗你。这也是你留下直子死去造成的!但我绝不抛弃她,因为我喜欢她,我比她顽强,并将变得更加顽强,变得成熟,变成大人—— 此外我别无选择。
>> “饼干罐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都在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办了。人生就是饼干罐。”
第十一章
>> 我所寻求的不过是在陌生的城镇睡个安稳觉而已。
>>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 我心里难受得不行,在废船旁边呕吐起来。由于酒喝过了量,脑袋开始作痛。加之对渔夫扯谎,还拿了他的钱,心情更加不堪。我想差不多该是返京的时候了。总不能长此以往,无尽无休
>> “哦,渡边君,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副狰狞面目?还是说东京近来流行狰狞面目?”
>> 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音节留下的回响,无不告知我秋天的到来。四季更迭,我与死者之间的距离亦随之渐渐拉开。木月照旧十七,直子依然二十一,永远地。
>> “我已成为过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过是我往日的记忆残片。我心目中最宝贵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寿终正寝。我不过是按照过去的记忆坐卧行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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