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叛军之刃（1）：简明进化论》里，我们已经厘清了基因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大自然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基因就像是这台戏的主演。而生命不过是承载基因的容器，如同群众演员，默默无闻地服务于主演和剧情。

渐渐地，群演们不再甘愿永远默默无闻，尤其是一个后期才进组的叫做“人类”的群演，更是赤裸裸地跳出来叫板基因主角。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已经在自然界上演了亿万年的这部大戏：《龙套の野望》。

四、渣男の现形

大多数时候，基因和个体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荣辱与共。比如伟大的母爱让宝宝们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料，让他们茁壮成长，让家族枝繁叶茂。可以说是进化的力量选择出了母爱而淘汰掉了冷漠，让个体更加幸福的同时，也让“母爱基因”洒遍了人间。

然而温情背后，却是卸磨杀驴般的残酷。进化为什么会留下如此多的老年病来折磨我们，遗传这些“老年病”基因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冰冷的答案是：基因本来就不“在乎”你，它“目标”只是更高效地复制自己。援引斯坦诺维奇在《机器人叛乱》里的表述：要是引发病变的致命基因出现在载体的繁殖期之后，它们就会保留在种群中；要是它们生不逢辰，出现在载体的童年期，这些致命基因就会被自然选择给剔除掉。不言而喻，当载体完成了繁殖任务以后，致命基因就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了。这就是为什么存在这样的怪事：很多物种，比如鲑鱼，繁殖之后就会立刻死掉。

基因的遗传不仅不是为了生物个体的利益，也不是为了整个物种的利益。《机器人叛乱》里还举了一个例子：当黑叶猴群完成王位更迭后，新猴王会把猴群里所有的幼崽屠戮殆尽，这样雌猴就会再次排卵，而新猴王也就能跟她们交配了。杀死所有的幼年黑叶猴以及由此带来的损失，对“群体”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浪费。

如果说上面的这些证据应该已经足够撕下基因含情脉脉的伪装了，那么我下面展示的这条铁证将会彻底地揭穿它的本性：生命只是基因用于复制自身的工具。我们的身体里有大量的垃圾 DNA，它们并不参与任何的性状表达，而仅仅是一代一代传递下去。如果我们坚持认为，基因存在是为了我们好，垃圾 DNA 看起来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相反，事实的真相是：我们存在是为了给基因做事！这些垃圾DNA不为我们的身体做什么，而是欺骗我们，让我们继续做牛做马，继续帮它们复制自己。

五、叛军の崛起

在很长的时间里，基因都像操作提线木偶一样地控制着生物个体。蜜蜂的所有行为都是简单而纯粹的基因目标。其中一些跟蜜蜂的自身利益相一致，而另一些则不一致。基因目标跟载体目标有多大的重叠并不很重要，问题在于蜜蜂没有区分这两者的自我反思的能力。

慢慢地，事情起了变化，自然环境越来越复杂，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使得基因不得不放弃过去直接控制的策略。就像参加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司令不可能时时刻刻指挥前线的每一个士兵如何射击，只能发出某种模糊的指令：不惜代价，夺下据点。基因也再不能流水作业般：发现异性、一棒敲晕、扛回山洞。“引诱”取代了“命令”：享受爱情、组建家庭、繁衍后代。于是个体获得了一定的行动自由权，正是这份自由成为了个体日后反叛的火种。

随着进化之战越演越烈，基因的放权也在层层加码。最终，基因向载体发布了一条终极命令：为了让我们复制，做你认为最好的选择。有趣的是，作为一种独特的生物，人类已经开始意识到这里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要问：最好的选择，是对谁而言？

在漫长的演化之路上，一直充当着基因傀儡的生命终于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般的质疑。人类开始了自我觉醒，他们朦胧地意识到了自身和基因之间存在着利益冲突，反叛成为了必须的选择。学会避孕是人类叛军取得的第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生命能够直接拒绝基因的命令，无视其根本利益，将决定权掌握到自己手中。甚至可以认为，会不会避孕才是人类与动物之间的本质区别。

至此，人类在反叛之路上迈出了伟大的第一步。然而，要想全面对抗处于统治地位已经数亿年之久的基因，人类还需要一件重要的武器，它就是叛军之刃——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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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斯坦诺维奇 《机器人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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