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的梦（六）驾车

一个长长的梦（六）驾车

9月4日晚上，我开爸爸的翼虎从“蓬莱阁”回去了一趟，那是爸妈的家，家里有我熟悉的一切，包括角角落落。

在楼道，似乎可以听到爸爸“哈”的一声，让声控灯亮起。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开门声，进门换鞋，拖鞋落在地板上，推开推拉窗，把皮鞋放在窗台。

爸爸通常会说一声“妈，我回来了。”让奶奶知道。

我似乎也听到了，爸爸点烟时打火机的声音，在厨房里炒菜伴着偶尔的几声咳嗽，在家里走动时，落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还有洗手间里，经常闻到的烟味。

客厅里，“家和万事兴”的大幅十字绣挂在墙壁，还有孙女外孙100天的照片，沙发安静地在老地方呆着，小朋友们的玩具散落在各处。餐厅里，还是挂着大红的“福”字，什么都没有变。回到家里看不到爸爸，好像他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冲个澡，开车回“蓬莱阁”，正在施工修路，一路颠簸，我紧紧拽着方向盘。

我坐在爸爸的驾驶座，握着他握过的方向盘。

眼眶里的湿润，让视线越来越模糊，路上似乎一直只有我一辆车，开到一个看不清高度的坑前，我跳下了车。

车门推开的那一刻，似乎跳到另一个世界，看不到头。昏黄的路灯下，深夜里安静的空气伴着虫鸣。我看了一下，这个坑车是可以开过去的。

视线模糊，我只能看到前二三十米的地方。但我知道，只要心中的目标不动摇，我总能到达，只是速度会慢一点，二三十米二三十米一直往前。

听爸爸说过，好长一段时间，每晚做梦，总梦到有很烂很烂的稀泥巴路，很不舒服，真是很奇怪。

当第一次自己驾驶一辆汽车，发现距离似乎真的不是大问题，握着方向盘四个轮子可以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

独自一人开车，上下班，如果上班迎着朝霞，面对新的一天，心情雀跃充满期待。加班后带着疲惫，好长一段时间在下班路上我反复听“Victory ”，帮自己注入鸡血，工作需要用心对待，困难的时候就得熬。

2016年，说服奶奶来深圳，我开车从广州姑姑家，接奶奶来我深圳的小窝，让她看看孙女住在什么地方。

路过虎门大桥，我告诉奶奶，这个就是虎门大桥，爷爷曾经想过来看看的地方。

八月底回家探望爸爸，从医院接妈妈回家洗澡，才发现，我第一次开车载妈妈。

在妈妈眼里，女儿还小，她说，“这么小的人，开这么大的车。”

可是，我从来没有开车载过爸爸。

即便除夕前，他的左脚走路不稳，也坚持自己开车。开车200多公里接我们回家过春节。

他说，左脚不听使唤，但是开车用右脚，不影响的。

听弟弟说，爸爸第四次化疗后从湘雅医院回家，爸爸要求自己来开一段路。

我想，爸爸应该是很喜欢开车的感觉，五十多岁按自己的心愿学车买车，可做女儿的却没有早一点发现他的这个愿望。

曾担心开车的安全，并不支持他买车。

爸爸年轻时进修，年老时学车，都代表了爸爸其实一直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当子女都已成家，他终于有机会去完成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9月12日，今天爸爸的户口注销了，而我觉得爸爸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会这样告诉小帆，“公公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它在天上看着我们，陪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