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迅速收好,趁着天空半阳不阴之时出了门。
由于骑了一个学期自行车的缘故,突然要走这么远路有点不习惯,时不时拉开手里的袋子看两眼,再把左右脚的交换频率尽可能调的自然点,耳机里的歌声音突然听不太清,蚂蚁在啃食我的耳神经。仓促,匆忙,带着出门的恐惧,处处暴露了我的不习惯。天阴的很快,遮掉了好多人。刚才普及的阳光明媚,刹那消失在三万里开外。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我招手拦了一辆来自遥远地方的的士。
“打表么?”我把声音稍稍提纯。
“不打不打!你说去哪儿?”
“煤运。”
“那就十块!”司机用黑眼睛把我全身打量一遍,目光在几个包上停留了一下,最后定价。
“五块干不干?”我的声音有点发抖。如果我提前知道的士这么贵,我宁愿花更长的时间等更远地方来的公交车。
“赔本了都,十块!”
“这也太贵了!以前我坐只要五块。”现在想想,当时如果把谎撒得更精明些的话......
“今天涨价了,都涨了,学生放假了嘛!不信你去问问其它车......”司机用食指对着外面空气一划,我马上一脸信服。
“七块,不走拉倒。”
司机想了想,放松了神经。“上车吧,八块。”
早知道他报十块我报了五块后, 我们友好地取均值多好。
汽车站面前的马路上,静静地躺着一辆摩托车,烂了座椅,碎了玻璃。驻足的行人猛然精神,叽喳地好奇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唯独没有结果,因为谁都不动。终于有人关掉相机功能,开始打电话,拨的120与110。黄昏映衬他们的脸,显出一些焦急和不安,毕竟在这个点发生这种事,谁都不忍心........但发生了都愿意看。
这类事时常发生。有时候受害人在地上趴着,有时候只剩下血迹。人们满目怜悯地从旁走过,责骂肇事者的不负责任。如果此时出现了写日记的雷锋,那么受害人一定能第一时间被救起,而不是睡在人们脚边等着救护车从某地来到。
我走进汽车站,卸下所有负重潇洒地扔进验货机,然后走到另一头为我的潇洒埋单。十几只手在皮带上方激情碰撞,直到我的包全部落地,无一幸免。客运窗子全裸地卡死了,车子里很热。人很少,大多闭着眼睛,眉宇间早已消散了早间的精神,被几丝烦闷和慵懒掩盖。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热。外面金色很浓,死死地凝固在地上。我感觉一阵恶心。
两下颠簸后车子终于渐入佳境,越开越快。“豁...”一个妇女拉开塑料袋,吸了两口气开始大口地吐,嗓子里的阀门像被钩子勾开,扯起难听的歌声。车子驶入高潮,又是几下颠簸。闭着眼睛的人眉头更加紧皱,耸起的那几块白肉不停地上下抽动。我的耳机也恰好没有声音,窗户外的景色比之前更加恶心了。我没有摘掉耳机,似乎像要与它融为一体。周围的人渐渐都从口袋里扯出耳机,往耳朵里插。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妇人的肚子仿佛受到凶猛的一拳,吐出最响的一声。那一瞬间,我肚子里的虫子交织在一起并且上下蠕动,耳朵里尽是忙音。我也快要吐了。随即我听见塑料袋烂掉的轻脆响声,以及,全车压抑许久后爆发出的各类嘘声。
不知谁说了一句,“真恶心啊!”
几乎每个人都用眼神表示了赞同。
那个妇人一边用手捂着嘴巴,一边用沾满呕吐物的手指插进包里搜寻另一个塑料袋。在这期间,我感觉窗外阳光明媚,地上凝固的恶心的金色也消失在周围的阴影中。几排大建筑替代了路旁的树木,看不到飞舞的小黄鸟和小黑鸟了。车停稳,我稍稍回过神,把耳机收进书包,准备下车迎接等待我的家人。这时,一辆的士堵住汽车的下车门,司机摇下黑窗户,把我连包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几个牙和牙缝,问我,“去哪儿?”
我说:“去正荣。”
他说:“那就十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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