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23:人生不过“各得其所”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得之;同于失者,失亦失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少发表极端、绝对的话才更符合自然之道。是故狂风刮不过一整个早上,暴雨下不了一个整天。谁使之如此呢?是天地。天地兴飘风、起骤雨尚且不能长久,何况是人呢?所以言行举止皆合于道的,一定不会离道太远;按德办事,一定会与大德一致,亦必有所得。失于道德的,过失便如影相随。凡是与大道一致的,道也乐于得其所;与大德一致的,德也乐于得其所;与错失一致的,错失也乐于得其所。诚信不足,自然会不被信任。
孔子周游列国时,曾经在卫国耽留。弟子冉有疑心孔子想留驻卫国,子贡自告奋勇,表示自己要去向老师问个究竟。
子贡作为孔门先进弟子中以言语见长的高材生,采用的是迂回的问法,他问“伯夷叔齐何人也?”孔子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古时的贤人。子贡进一步问这两个人“怨乎”?孔子告诉他两个人“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子贡马上就明白了老师的心意,出门告诉冉有,老师绝不会在卫国苟且耽留太久。一句“求仁而得仁”,何其明了地表明了孔子的心迹。
人生在世,不独圣人如此,对于我们每个普通人而言,又何尝不是“我欲仁,斯仁至矣”的?只是,太多时候,我们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太多时候,我们多少有些得陇望蜀、缘木求鱼罢了。
孔子讲自己“述而不作”,甚至对子贡开玩笑说“予欲不言”,子贡赶紧说“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意思是说,您老人家还讲“信古”,讲“述而不作”——只转述古人的话,不立言创作。如果您真的不说了,我们后生小辈还转述什么?孔子告诉他“天何言哉,四时兴焉,百物生焉”。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道德经》讲“希言自然”——少立言创作是符合自然之道的。天地兴飘风、起骤雨尚且不能长久,更何况是人轻易的立言创作?
一、所求非所得
天道规律是很魔幻的。安于委屈者得保全,勇于弯曲者能伸展,敢于让自己处身低洼者得快速充盈,敢于加速凋敝者能出新,自求少者能得多,贪于多而全者致惑乱。以至于“不自见”者能明,“不自是”者能彰,“不自伐”者能有功,“不自矜”者能长,“不争”者,天下莫能与之争。
乍一看,人生似乎总是求于此得于彼的。殊不知,彼此之间,是一体同生、相互转换的。只有深谙其中规律的人,才能“求仁而得仁”。
孔子的弟子伯牛病危,临终前,孔子去看望他。老先生握着这位弟子的手,连着说了两遍“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这样的人得了这样的病!第一次,孔子或许是在问天——伯牛这样的好人怎么能得这样的恶病呢?第二次,当是孔子的释然——伯牛这样的好人死在这样的恶疾手中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类似的看淡生死的情形,在《论语》中还有很多。一个人全力行仁不到竭尽全力、无能为力的程度,是很难在生死面前真正释然的。在伯牛那样的恶病面前,能够释然的,只有伯牛那种全力行仁到竭尽全力、无能为力程度的人。于外人而言,是“好人不长命”的偏颇,于伯牛而言,是“求仁而得仁”的死得其所。
二、各得其所
人生,哪里是要给自己的身体找一个归宿,分明是要给自己的精神和灵魂创造一个安宅。当我们忙于为身体欲望着想时,才会所求非所得。当我们真正幡然悔悟,开始关照精神和灵魂时,才会发现——回头即是安宅。
与其说是给自己一个“安宅”,不如说是给“道”和“德”一个归宿。
凡是与大道一致的,道也乐于得其所;与大德一致的,德也乐于得其所;与错失一致的,错失也乐于得其所。人生忙忙碌碌,说到底是“求道”“求德”,而“求道”“求德”的方便法门不过是以自己的人身创造一个“道”和“德”的安宅。
种下梧桐出,引来金凤凰。以人身创下“道”和“德”的安宅,“道”和“德”自然乐于得其所。
只不过,有的人未必愿意“求道”“求德”罢了。这种事,哪里是能够骗过自己内心的。诚心不足时,自然难以遂心如愿。倘若“求道”“求德”之心不那么真切,便离“失”道不远了,毕竟“失”也是乐于得其所的。
说到底,人生不过“各得其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