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一片松林,下一个缓坡,快到西界山脚时,便是一片毛草偏坡。那毛草长得,密密麻麻,高而茂盛,让我想起了我老家后山上的毛草台了。
我老家在湘鄂边边界小镇龙潭坪镇一个叫泉坪的地方。澧水东源由东而西横流老家门前,河对门乃陡绝的刘家界;老家背后就是毛草台。
所谓台者,乃山岭之上有平地,且三面临谷,形若戏台之地貌也。毛草台有熟地十几亩。熟地边沿岩壳甚多,多生毛草,故此地被命名为毛草台。
毛草台海拔近千米。临台俯瞰,山下老屋只见青瓦一点,绿水穿山谷而流。平视对面之山,刘家界的山界上农舍数十家,熟地数十块,则一一呈现在你的眼中。若是清晨或傍晚时分,炊烟从农舍屋顶升起,袅袅娜娜,衬以隐隐狗吠鸡鸣,俨然一幅世外桃花源景象!
毛草台北面背靠长岭冈,其上乃碧耳湾,再其上乃狮子山,皆山上有山的大山。台左台右山势较险。台前为正南方,坡势稍缓,我们上山下山皆从台前循山路曲折上下。台后之长岭冈,台前台左台右之下山坡,多为片片松林。若坐台上青石,听风过松林,则啸声如波涛滚滚,或强或弱,或远或近,此起彼伏,变化万千矣!
关于毛草台的人事有三,皆令人难忘。
一是干农活。幼时曾多次随父亲母亲上山干活,媷苞谷草下苞谷砣种洋芋栽红薯割麦子等等,各个季节的农活在这里我都几乎做过。劳累了,躲在地边树阴里,吃父母带上山的黄瓜红薯等充饥,喝水壶里的山泉水解渴,再看一看四周的青山,山下的绿水,听一听风过时的林啸,却也极其惬意!
二是砍柴。昔日烧火做饭,给猪煮食,皆用柴火。这些烧用的柴木几乎都是在毛草台背后长岭冈的灌木林里砍出来的。砍断硬灌木,去叶削枝,一捆捆的捆好。稍事休息,将捆好的柴抗上肩,沙刀横担,从林丛里背出,过毛草台,再迂回下山,一路不知歇了多少回肩,方将毛草台扔在身后呢!在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家户户都分了柴火山,我家的柴火山就分在毛草台之上长岭冈边。我记不清自己曾多少次上毛草台砍柴了,反正那上山下山的路虽然迂回曲折,且又多处陡险,我却都毫无履险之感!
三是割毛草。我家的灶房是转角屋外搭的一个偏房,东南西三面用篁竹编席遮围,屋顶三面皆向外偏斜,盖的就是毛草。毛草易腐烂,故两三年后一定要在少雨的秋天掀下烂坏的毛草,盖上新割后晒干的毛草。盖屋顶的毛草要又长又粗实,质量才能保证。老家附近毛草长得最好的地方当然是毛草台!记得以前每隔两三年,我都会随着父亲母亲上毛草台割毛草,然后把一捆捆散发着清香味的毛草从毛草台背下山,晒干后再一层层从灶房顶铺盖下来,用木条压住,用竹篾捆牢。于是,灶房屋就不再漏雨,人就可以放心的切菜做饭或给猪煮碎红薯碎洋芋或碎草食了!
那个时候,吃的食物,遮蔽风雨的房屋,烧火做饭取暖,总与老家背后的毛草台有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现在,许多年过去了,老家的老屋已经拆除了;在老屋旁边,我们修了砖石结构的新房子;父母也老了,他们将土地都换在了屋边;柴火山也被父亲换到了临近的对门山上;我外出读书工作也是多年了。如今,从屋后上毛草台的山路已经荒芜了,人已经无法沿老路爬上毛草台了一一唉,我感觉到我和毛草台的联系好像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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