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晓闹
1
吃过除夕的年夜饭，俩人夜都没守，匆匆睡下，转天一早就出发了。一路上赵可欣难掩自己的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光是第一天的行程就跟李泽强调了不下五遍。
飞机终于降临在了首尔，赵可欣不顾李泽说要在酒店休息一下的意愿，大衣都没脱就要跑去逛免税店——毕竟，怀孕之后她就几乎没有逛过街了。
女人逛起街来总是不知疲倦，刷爆了两张信用卡后，赵可欣才恋恋不舍的跟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李泽回了酒店。
一路上，赵可欣还沉浸在刚才疯狂购物的喜悦中，正反复抚摸着新斩获的Chanel。突然，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仔细想想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算了，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吧。她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赶走心底这股不安。
进酒店房间的时候，赵可欣才想起来两人午饭和晚饭都还没有吃。哎，都怪自己逛街太过入迷，一时间不禁觉得有些对不起李泽。
哪知道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她望向正对房门的餐桌，那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周围散落着几只未点燃的蜡烛，一旁精致的花瓶里还插了一枝红玫瑰。
赵可欣犯了愣，身后的李泽却心知肚明：原来中午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李泽早已跟酒店说明两人此次是来度蜜月的。酒店前台的小妹会心一笑，承诺一定做好各项安排。
多久没有这样浪漫过了。赵可欣看着身边的男人为自己准备的惊喜，不觉间湿了眼眶。
在烛光的映衬下，这一桌饭菜竟显得格外美味。赵可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李泽有过这样的独处了，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泽的工作最近怎么样，他在忙些什么，她甚至都不清楚。她知道的，就是李泽最近总是常常出差到固定的外省，并且每每一去就是一周；平时每晚睡前总要抱着手机打游戏，一直打到困了睡觉；周末在家也总打游戏，任凭她在旁边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从不过来搭把手，他们还为此争吵过好多次。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记忆里只剩下对李泽的抱怨了呢？
哎呀，难得出来散心，想这些干嘛。赵可欣轻轻摇了摇头，斟了一杯红酒，她要好好敬自己老公一杯——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
喝过酒的妻子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那么迷人，李泽的心里不禁荡起一丝涟漪。
“今天你累坏了吧，洗洗睡吧。”李泽走到她面前，手心朝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可欣觉得自己晕晕的，这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小公主一样。一切仿佛回到了谈恋爱的时候，那时的他，宠她的确如宠爱公主一般。
他拥她入怀，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大大的浴缸里满是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浪漫气息。
赵可欣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他向她求婚那天，脸红的发烫。
2
激情过后，李泽拥着赵可欣很快就睡着了。
赵可欣身边没有了糖豆的哭闹，一时竟还有些不习惯，便打算从枕下摸出手机看看朋友圈。摸来摸去，却只摸到了李泽的手机，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应该在李泽背后。她不愿翻身去拿，一是李泽睡得正熟，她怕惊醒李泽；二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躺在李泽怀里了，她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变换姿势。
翻了一会，李泽的手机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游戏就是她看不懂的股票资讯。赵可欣便打算放下手机，闭眼酝酿睡觉的情绪。
就在这时，刚放下的手机屏幕不合时宜的亮了起来。
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此时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减掉时差北京时间是晚上10点多，正是李泽每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打游戏的时间。
赵可欣不知怎么，心里充满了不安，好像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这条微信。
“今天是不是不能陪我打排位赛了呀？”
头像是个笑得明媚的女孩，看上去岁数不大，备注名只有一个“晚”字。往上翻看，却不见聊天记录，显然是删过的。
女孩的朋友圈定位显示她常住在李泽最近经常出差去的外省。
赵可欣细细看着那女孩的头像，越发觉得像极了结婚前的自己。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开了李泽最近常玩的游戏。两人的私信记录瞬间映入眼帘，“老公”、“老婆”叫得好不热闹。
赵可欣知道，李泽出轨了。
“嗡”的一声，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曾那么信任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此刻抱着她熟睡的男人竟会出轨别的女人。
她想起刚刚两人那次亲密就觉得恶心。还好，还好两人情到浓时仍然采取了安全措施，并未酿成什么大祸——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可欣决定这几天先不露声色，借着旅游的名义刷爆李泽的信用卡买个痛快，等回了国再摊牌。
信用卡……赵可欣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从下午就觉得不安了。
下午她刷爆的那两张信用卡，额度加起来应该是十五万，平时都是李泽带在身上。一个有家有室的大男人一个月的吃穿用度不过一万出头，怎么自己今天才买了七八万的东西就刷爆了呢？她心下一惊，连忙去查李泽的信用卡记录。果不其然，李泽在前几次出差时都有过突然高涨的消费，而这个月更是给那女人买了个价值不菲的包作为新年礼物。
赵可欣气的发抖。离婚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等了，明天就摊牌，回国以后更要闹得人尽皆知最好！婆婆平时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这下她儿子做出这么对不起我的事，看她怎么说！到时候怎么求我都没用，他做错了，让我原谅我还不稀罕呢！打完官司分完财产，我就带着糖豆远走高飞！
糖豆。
想起糖豆，赵可欣的心突然就软了。不行啊，自己的孩子还不到半岁，奶都没断就没了爸爸，这怎么行啊。自己本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她当然知道单亲家庭的苦，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跟她遭受同样的苦呢。
她好恨，恨他明明知道她从小没有一个像样的家，恨他明明知道她多么渴望一个完整和睦的家，恨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对她做出了最为残忍的背叛。
赵可欣望着窗外的夜空，哭了整整一夜。
3
韩国之旅后面的行程只是走马观花，得知真相的赵可欣早没了逛街的心情，连话都没了几句。
李泽虽然觉得古怪，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当妻子是想念家里的孩子，心里难过，他倒也由着她去了。
转眼到了最后一天，两人吃过饭便收拾行李，赶往机场。一路上赵可欣依然安静的像个哑巴，李泽跟她说话她也不答，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
李泽终于按奈不住这几天的火气，发了脾气大声质问着赵可欣到底怎么了。
赵可欣像是突然听到李泽的责问，吓了一跳。她木然的转过脸，用那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李泽。
这几天来，赵可欣一直在想自己带着糖豆到底该怎么办。如果没有糖豆，她大可以果断办理离婚。但是她现在有了糖豆，她不想让她失去家庭。一人养大糖豆有多苦还是次要的，对糖豆的成长有多大影响才是她所担心的。但是，犹豫、挣扎过几天之后，她还是决定要离婚。
李泽看一直坐上了飞机，赵可欣都还是一句话没说，终于受不了了，他不明白自己大过年的带妻子出来玩一趟做错什么了。明明第一天一切都还好好的，可第二天一早赵可欣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
“李泽。”
李泽一愣，赵可欣跟他谈恋爱开始，就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他。
“我们离婚吧”赵可欣的声音特别的沙哑，显得格外憔悴。
“你说什么？”李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妻子怎么好端端的竟说出这样一句，难道……
“你有别人了啊，不是吗？”赵可欣侧过头，眼神还是空洞洞的。
李泽这回没有再说话，甚至，他都没有再看向她。
果然，她都知道了。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飞机降落。
4
赵可欣下了飞机没有回婆家，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她知道冰箱里给糖豆留的母乳已经不多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她此时此刻真的不想回婆家面对那一家人。她狠了狠心，不再去想糖豆，她怕自己再想下去就会心软掉头回去。
赵可欣一进门，妈妈就看出了端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女儿。赵可欣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在妈妈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赵可欣回到家的第三天，婆婆带着李泽和糖豆来接赵可欣回家了。
赵可欣一看见在婆婆怀里找妈妈的糖豆，眼泪就下来了。
小小的糖豆整整瘦了一圈，眼睛都哭肿了。显然她不在，小家伙过得并不好。
婆婆一上来就表明了来意，她说事情她都知道了，自己已经替赵可欣教训过李泽了，李泽跟她保证跟那女人断了联系，收心踏实过日子。自己儿子干出这种事，婆婆脸上也挂不住，但是孩子不能没有妈，她还是希望儿媳妇能够原谅自己儿子，一家人回家好好过日子。
李泽态度也很诚恳，当即就跪下给赵可欣道歉，还当着丈母娘的面发了誓，表示绝不再犯。
赵可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本以为自己的母亲会好好教训一下女婿，没想到妈妈却伸手将女婿扶了起来。
“女婿啊，看你这么诚恳，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妈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答应妈，以后不能再犯了啊。”见李泽点头，她又拉起可欣的手放到李泽手上，叫可欣原谅他。“有了孩子就都不是小孩子了，孩子不能没爹也不能没妈，听妈的，跟李泽回去，两人好好过日子。”
赵可欣突然想起，曾经无数个夜晚，那些客厅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自己的母亲躲在被子里暗自啜泣的声音。也许这些年，每到两个人最难熬的那些时日，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后悔当初一气之下带着她离婚吧。
赵可欣还是跟李泽回了婆家。
李泽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再三保证不再犯浑做傻事。而赵可欣只是望着怀里大口吮吸着乳汁的女儿，没有说话。
5
赵可欣决定再喂一个月就断奶，然后趁着3月正是招聘的好时节去找份工作。
李泽的出轨让她一下没了安全感，曾经的她以为做一个全职太太，靠老公养是最幸福的，如今看来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傻。她再三考虑后，还是觉得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最为稳妥。婆家虽然有所怨言，但是碍于李泽刚做了出轨的事，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由着赵可欣。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3月初的时候，赵可欣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她觉得奇怪，自己生了糖豆之后，除了在韩国的那一晚，再也没有行过房事。回国后又因为出轨的事情，她再也不想跟李泽有身体上的接触，两人一直分房睡。这孩子打哪儿来的呢？难道是韩国那次？不对呀，那晚两人明明做了万全的保护措施，又怎么会怀孕呢？赵可欣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既然怀孕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怎么处理才是关键。
虽然明知道李泽一家都在期盼着要一个二胎，但经历过一胎女儿被公婆冷落、产后抑郁以及李泽出轨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她开始犹豫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了。虽说现在两人表面上是和好了，但是两人间的感情与信任实际上是不可能回去了。
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拿起卫生纸把验孕棒缠绕了好几层，裹得严严实实，埋在了垃圾桶底层。
这一次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打算一个人把孩子打掉。
第二天一早，她借口外出与闺蜜聚会，早早出门去了附近的医院。
大半天的检查，果然是怀孕了。好在发现得早可以选择药物流产，不过要等其他几个血项结果出来才能安排手术。
赵可欣谢过大夫，把病历藏在包里就直奔家去。已经临近中午了，该给糖豆喂奶了。
一进门，就看见婆婆喜笑颜开的等着她。她正纳闷呢，就见婆婆已经备好了饭菜，拉她坐下，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身借口急着上厕所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果然，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的，垃圾被清理过了。
自己怎么这么笨，早上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把垃圾顺手带下去呢。准是婆婆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在最底下的验孕棒露了出来。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婆婆为了省那一两个垃圾袋，从来都是端着垃圾桶直接下去倒，一周才换一次垃圾袋。她之前明明还为这事跟婆婆吵过几次，看来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这下婆婆知道赵可欣怀孕的事了，她哪里还有做流产的可能，就连找工作的计划也被迫泡汤了。赵可欣十分沮丧，倒是婆家上下都很开心，婆婆还拿出1万块钱叫儿媳妇买点想买的东西，不用操心工作的事，安心在家养胎。
赵可欣接过钱，放进了口袋。不知为什么，她丝毫不觉得开心。
她隐约在担心着什么，心里满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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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这种不安很快就兑现了。
四维的结果出来了，她肚子里的又是个女儿。婆婆的态度立刻又变回了先前的冷淡，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淡。
从医院回到家，怀孕五个月的赵可欣走向厨房准备做饭。自从她怀二胎以来，婆婆破天荒的每日下厨为一家人做饭，还主动照顾起了糖豆。可是今天，婆婆丝毫没有过来帮她的意思。赵可欣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默默的流泪。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没人要的土豆皮，丑丑的，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人深深的嫌弃。
这次怀孕虽然没比上次怀孕大几岁，但是她却明显觉得身子不如上一次了。妊娠反应十分强烈，早期孕吐很厉害，现在又常常头痛欲裂，再加上白天还要照顾糖豆，她每天总是特别疲惫，困得不行却经常失眠。
这天夜里，她又失眠了。
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呢，尿意忽然袭来，赵可欣叹了口气起身拉开门，准备去厕所。
公婆那屋的门灯还亮着，隐约传出了两人说话的声音。鬼使神差的，她竟悄悄靠了过去，想要偷听公婆的谈话。
房间内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传来，婆婆此刻正在跟公公讨论着国家马上要开放生育，不再限制生育个数的政策。门外的赵可欣听了觉得既委屈又愤怒，婆婆这是把她当做生育机器了啊，不生出孙子就不罢休吗？她刚想离开门前，就听见公公反驳着：“老婆子，这哪是你想生就生的，小泽这次玩儿大了被发现了，俩人分房睡了快半年了吧，不同房怎么生？”
“哼，总会有机会的。俩人去韩国就那么几天，不也照样怀孕了吗？”婆婆突然嘿嘿一笑：“老头子，你知道她这次怎么怀孕的吗？他俩出发前，我把他们床头那盒避孕套，一个一个都拿绣花针扎漏了。”
赵可欣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近在咫尺的卧室房门她竟然足足走了五分钟。
直到重新躺回床上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斜斜的照在她身旁的小床上，糖豆此刻正安然的睡着。
赵可欣第一次觉得，如果没有糖豆该多好，这样当初李泽出轨的时候，她就不会犹豫了。
7
剖腹产生下老二的时候，赵可欣的身边更加冷清了。李泽又出差了，不过这次是去了另一座城市。
李泽最近总去这座城市出差，据他说单位在这里新开了分部，任命他是总对接人，薪资涨了不少，相应的，应酬也多了不少。
自上次她偷听到婆婆的对话后，她冷静下来后想了很多。她觉得，婆婆没有错，只是太想要孙子了一时冲昏了头，做出了这么过激的行为。早在婚前第一次见面，婆婆就已经明确表达了想要一个孙子的愿望，是她自己选择接受了这个条件。如今自己非但没有做到不说，还坚决表示不再生育，对婆婆来说就相当于毁约，婆婆自然要钻进牛角尖做出些出格的举动。
既然婚姻的本质是一场交易，那么她现在如愿享用着李家的物质，就理所应当的为他家生育一个孙子。
赵可欣想通了以后，反而觉得自己还蛮幸运的，毕竟在同龄人还在为这月工作发愁、为下月房租发愁的时候，她只需生育一个儿子，就可以无忧无虑的住在大房子里，过着吃穿用度皆有人养的“阔太太”生活了。
不就是个儿子嘛，一半的概率呢，这次没中还有下次呢。回去休养生息，接着再怀孕就是了。
她以为她的霉运终于要到头了，一条发错的微信，毁掉了她对未来一切的幻想。
“妈，婉儿生了，母子平安！”
原来他们全家，从始至终都把她蒙在鼓里当猴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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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李泽出轨的对象叫陈婉，是分公司的一名运营人员，也是李泽出差时的对接人。两人在业务往来中逐渐熟络起来，聊得多了渐渐发现两人情趣相投，喜欢看同样的电影，也喜欢打同样的游戏，就这样两人渐生情愫。
两人真正走到一起，是在赵可欣怀老大的后期。那时通过检测已经知道妻子怀的是女儿了，母亲就一直给他施压，希望他们趁热再要一个。同时期工作上因为分公司刚刚步入正轨，好多事压在他这，一时间压力倍增。家庭和工作，两边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特别是回家还要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婆媳关系，这让他逐渐对回家产生了厌恶情绪。正好有次出差机会，是去陈婉所在的城市，他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
就在机场见到陈婉的一瞬间，他就像是找到了解脱，特别安心。
出差不过短短一周，两人尚未温存够便要面临分别。她躺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口轻声说着不要走好不好。他听着她柔柔的声音，心里软软的都是怜惜。
他将她备注名改为“晚”，意味着一种无奈的悲伤——她出现的太晚了。他是真的爱她，他身上有着别人给不了的那种安心，他甚至想过为了她跟赵可欣离婚，但是每每回到家看到自己怀孕的妻子那小鹿般无助的眼神，他又会犹豫——尽管他知道，这种感情多是出于同情而不是爱情。
陈婉不是不知道赵可欣的存在，也不是没想过跟李泽结束关系，但是每当李泽一出现，她就欲罢不能的想要去见他。
于她，李泽就是戒不掉的毒；而她，早已染上毒瘾，病入膏肓。
年初他们的关系被发现时，李泽是真的下了狠心跟陈婉一刀两断的。
在电话里他跟陈婉坦白的时候，陈婉出奇的平静，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好”。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心底早已有所准备。
挂掉电话的陈婉蒙着被子哭了一天一宿，周一上班的时候，借口要回老家发展提出了离职。
不明就里的部门领导觉得放走陈婉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员工着实有些可惜，正巧总公司要在陈婉老家新开一家分公司，眼下正是招人的时候，部门领导就推荐陈婉过去试试。陈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其实陈婉家境良好，在老家也算生活富裕的家庭。她离开家乡出来做事，不过是想见见更大的世面。她这次回家，本想歇一阵再找工作，但又怕父母担心她是不是在外遇到了变故才突然回家，正在发愁。如果听从领导建议，直接内部引荐到老家的分公司去上班，她就可以跟家里说明自己只是单纯的因为工作调动回来的，父母自然也就不会担心她了。
收拾好了行李，陈婉回了老家。
临行前，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李泽发个信息告个别。后来想了下，还是觉得不要打扰了。既然当初李泽在她和妻子之间做出了选择，那么她就要尊重他。
她当时曾那么笃定，自己和李泽之间就这么彻底的结束了。
9
到新公司报道没几天，陈婉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小腹总是隐隐作痛。到医院一查，才发现竟然怀孕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李泽。两人虽然已经分手了，但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他的。他理应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重新联系上陈婉，李泽才知道陈婉对自己有多重要。失去联系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李泽却觉得时间漫长的犹如半个世纪。这期间自己每日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的毫无意义。
得知陈婉怀孕的消息，李泽其实立刻就跟父母摊牌了。他打算跟赵可欣离婚，然后直接娶回陈婉，还她一个名分。这可不是件小事，哪是能一拍脑门儿就能决定的事。何况父母连陈婉的面都没见过，他们决定冷静下来考虑两天再做决定。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婆婆就意外发现了赵可欣怀上二胎的事实。
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一边是儿子口中真爱的女人。公婆一时也没了主意，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前去见见这个叫陈婉的女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婆家为了怕引起赵可欣的怀疑，三人分别出发前去外地见了陈婉。温柔贤淑的陈婉深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几经考虑，两人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迎娶陈婉的决定。
只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赵可欣生育之后，毕竟男方是不可以对怀孕的妻子提出离婚的。他们给了陈婉一笔不小的费用让她安心在老家养胎，并且向她的父母承诺一定会来娶她。
但婆婆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她此时还有一个可怕的私心：她决定赌一把，看看哪边能为她生个孙子。
当初赵可欣没进门儿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个女孩儿，一脸的浮躁，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李家的家产来的。如果这次她真能生个儿子也好，离婚的时候就把这孩子留下，也不枉费李家这些年砸在她身上的钱；如果还是个女儿，那就都抱走，李家一个不留，省得陈婉来了还要做后妈。如果陈婉肚子里是个儿子，那么就风风光光的迎娶；是女儿也不要紧，再生就是了。
五个月的时候婆婆就知道陈婉怀的是儿子了，嘴巴简直咧到了耳朵根。特别是知道儿媳妇怀的又是个女儿之后，她看赵可欣更是横竖都不顺眼，生活上自然也是百般刁难。
在这之后，她一直帮李泽打掩护，他制造出行的机会让他多陪陪陈婉。而此时的赵可欣，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老公终于回心转意，努力工作为她和女儿拼命赚钱呢。
于是日子一晃到了今天，两个人的预产期是同一天。
李泽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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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出了月子，赵可欣与李泽正式离婚了。
虽然男方存在过错，但离婚只能分得夫妻婚后共同财产的一半。李家的房产和车子大多都在李泽父母的名下，属于李泽的也都是婚前财产。赵可欣只能拿到两人婚后共同存款的一半，不过20万元。
好在婆家放弃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两个女儿都是她的。而她本想再争取一些抚养费的，但每天跟婆家的对峙，让她身心俱疲。
看着婆婆已经开始腾退租户，装修婚房，筹备迎娶陈婉的事宜了。她认了，什么都认了。签了字，办好了手续，她终于决定和这段人生告别了。
一个人心真的死掉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要了，满脑子只会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新年伊始，她抱着两个孩子在一片鞭炮声中回到了娘家。
还不知情的母亲去了亲戚家串门。
她轻声走进这间她曾经百般嫌弃的一居室，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昏暗的屋子、拥挤的过道、凌乱的杂物……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把两个孩子轻放在自己的床上。一路的颠簸，两个孩子都累了，此刻睡的正香。
打开窗户，深冬的朝阳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挤了进来，打在了窗前的桌子上。不知照到了什么，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明晃晃的那么刺眼。
赵可欣伸手挡了挡，眯起眼看，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一枚足有一克拉的钻戒，此刻正安稳的躺在一个小巧的红丝绒盒子里，像是怕被人遗忘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艳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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