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回忆起那些事,依旧会有做梦的感觉。
拥挤的公交车上,陌生人的雨伞打湿了校服的衣角,谁的西装传来樟脑丸的气味,旁人的气温紧贴在背后,浑浊的空调风扑面而来。小时候,天空分明触手可及,于是喜欢上雨,因为带来天空的气味,经常在下雨的早晨,不再换乘地铁,转身走出车站。
那是个距离学校不太远的公园,从最近的出口走过去大约只要十分钟,我撑着伞,沿着河边的栏杆一直往前走,穿过石阶与茂密的芦苇荡,终于看到了公园深处,那个几乎每天都会来的亭子。
它的梁檐比一般的亭子要长,就算是下雨的天气,雨水也不会把亭子里的座椅淋得特别湿。我喜欢坐在靠近梁柱的地方,从书包里拿出陪了我很多年的笔记本,开始写下今天要连载的故事。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迷恋上了写书,总是感觉脑海里有一个又一个舍不得忘掉的故事,想把他们都记录下来,留着以后回味,或者给重要的人分享。
……
听到动静,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坐在我旁边的不速之客,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卫衣,蓝色的牛仔裤,搭上一双很新很白的运动鞋,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配上这翩翩细雨的背景,竟然显得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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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雨伞,轻轻地甩了甩细碎的短发,看到我也看着她,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她从腰间的公文包里,拿出平板,在上面专注的比划着。
雨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淅淅沥沥,听久了却也会逐渐地喜欢这种嘈杂的宁静。
“吃吗?”她从包里翻出一块榛仁巧克力,递了过来。
难道她是听到了我肚子咕噜叫的声音吗?我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咀嚼,借着缝隙,我看清了她的侧颜,她的五官是那么的精致,修长的睫毛弯弯卷起,澄澈的明眸凝视着平板,立体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与她这一头乌黑的短发搭配在一起,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你在写什么呢?”我试探性地询问。
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嘴角泛着微笑,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儿。这反而使我更加好奇,我伸长脖子,她侧过身子,把屏幕挡了起来。
“切,不看就不看。”我摆出不屑的样子。
手机的闹铃响了,我打起伞,朝学校走去,回过头,她还是坐在亭子里,微笑地在平板上写着什么。
接下去的几天,只要上午没课,我都会来到亭子里完成每天的日更。而她,也会在差不多的时候出现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着她偏爱的平板,比比划划。
这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默契,一种无言的共鸣。我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很明显,她也不是。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三周,我依旧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更不用说她的年龄,职业,她住在哪里。
说也奇怪,雨一直下,从那天开始,我的印象中雨就没有停过,甚至忘记了天晴的感觉,不过,似乎因为她的出现,那种微妙的感觉,使我对雨天有了一种淡淡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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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手机,看着跳动的时间,已经比她平时出现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我竟然有些浅浅的失落,手中的笔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卡塔卡塔”的玩弄着笔盖。就算我刻意的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我手中的故事里,但是,潜意识中,我更想凝望着那条她会慢慢走来的芦苇荡。
终究没有等到她的出现,离开亭子,甚至是突然狂躁的暴雨提醒我,我把伞遗留在了亭子的座椅旁。我寻回伞,狼狈的走在雨中。
接连几天,她都没有出现,我的期待也从原本的满满,变得少了许多。我开始调整自己,回到自己孤独的节奏里,继续创作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终于,天空已经把最后一滴雨水挤干,露出了久违的阳光。我走出车站,来到旁边的便利店里,挑上几块带肉松的面包,在收银台旁的玻璃柜里,我看到了躺在眼前,那块熟悉的榛仁巧克力,突然间,鼻子酸酸的。
“你好,帮我拿一块这个巧克力吧。”我指着玻璃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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